那北狄人見到了青稞,連忙全部倒入嘴裏,大祭司見他吃得如此著急,又取下一袋丟過去,這次還順手丟了一小袋羊奶。


    那北狄人一通狼吞虎咽之後,這才抬頭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再度重複了他的話。


    “來的路上我聽到了不少你們潰敗的傳言,告訴我,你們是怎麽被擊敗的。”


    “真是十人就衝散了你們萬人?”


    那北狄人微微低下頭,忽地,他猛地一個激靈,直接跳將起來。


    “怪物!”


    “那些人都是怪物,是刀劍砍不動的怪物!”


    “他們十個人,就像是邪神,我們,我們根本擋不住。”


    “我的三個弟兄都死了,全都死了……”


    看這人如此思路混亂,如此神情惶恐,大祭司深深歎了一口氣。


    “看來這一戰注定是我北狄人揮之不去的夢魘。”


    來時的路上,大祭司就聽說了無數種傳說。


    有北狄人說這十人是妖魔降世,是為神罰。


    還有人說他們是皇朝的神使,因為北狄觸怒了皇朝,特地過來懲罰他們。


    還有些更誇張的傳說,諸如,他們每個人都長著三對手臂,一對張弓,一對手槍,還有一對手專門負責撕裂北狄人的身軀!


    個個都是青麵獠牙,張口就能吞下一個北狄人。


    當然,大祭司沒有信這些說辭,因為他見過葉辰,見過葉辰和他手下的士兵,和他們北狄人並無差異。


    大祭司自然不信離譜的傳說,但也是因為他知道並非如此,所以對葉辰更為忌憚。


    十人,哪怕是武裝騎兵,對陣一萬北狄輕騎,都極難複刻。


    天時,地利,缺一不可。


    甚至還需要莫大的運氣,才能保證這十人一點不會受傷。


    在大祭司看來,哪怕是隻配置弓箭和短刀的輕騎,縱馬衝擊的威勢也不遜色於重騎多少。


    隻要把具裝騎兵拖延住,就有無數種方法將這些具狀騎兵拉下馬,將他們逐一擊殺。


    十人出擊,全員安全返迴,若隻是運氣,這怕是數十年都難得一見。


    何況大祭司並不相信這是運氣。


    “莫非還有我沒有注意到的事?”


    再看了一眼下方神情慌亂的北狄人,大祭司麵色凝重。


    “莫非是他們吃不起飯,沒有力氣再戰?”


    “也不對,若真沒有力氣再戰,怎可能在城外聚集,怎可能有力氣逃出來。”


    大祭司越想越是覺得煩悶。


    這一場戰鬥到底是怎麽打的,他必須得問個清楚明白。


    唯有如此,才能讓喀邱可汗躁動的心安寧下來。


    數日前,王狼親自指揮大軍,僅僅半日時間,就拿下了蒙圖部落的精銳。


    因此事,喀邱可汗對皇朝人頗為忌憚。


    若是自己再帶著模棱兩可的答案迴去,讓喀邱可汗被這十人出擊十萬北狄人的戰績唬住,那今後他們在皇朝人麵前,那就再無半點尊嚴。


    大祭司不想讓北狄陷入如此境地,這件事必須要徹查清楚。


    見那北狄人有些精神恍惚,大祭司擺手道。


    “你跟著我的隊伍,我給你吃的,隻要你能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麽,我保你度過這個寒冬,衣食無憂。”


    在如今的這個時間段裏,糧草是非常重要的,那北狄人就算腦子昏沉,也知道該怎麽選擇。


    等他來到大祭司的軍中,這才發現,除了他之外,還有近三十個被葉辰擊潰的“同僚”。


    此時他們神情木訥無比,宛若一尊雕像。


    ……


    大祭司靠著糧食,一路收攏殘兵,一路向葉辰所處的城池出發。


    越是靠近城池,他的心思越發沉重。


    遠遠看去,那城池早已沒了上次見到的殘破模樣。


    在殘破的城牆上,打滿了新城牆的“補丁”,城牆上還有士兵巡邏。


    就這城池的模樣說出去,誰信這是北狄的城池?


    這不是皇朝的城池麽?


    可這裏分明是北狄的地界啊!


    大祭司忽地長歎了一口氣。


    “都是局勢所迫啊。”


    若非是北狄內部動蕩,怎可能給皇朝人侵入的機會。


    若非糧草不濟,怎可能讓出一城,怎可能讓一匹戰馬被賤賣到了這種地步!


    隻是出售一匹戰馬,就比以往少了近七成的利益!


    而這樣的出售,最低也得數百匹!


    這次損失可太大了。


    大祭司帶著沉重的心事,來到了城門下方。


    士兵隻是通報,卻沒有開城門,這讓大祭司更感慨,此間已經不是北狄地界。


    轉頭看向橫亙在皇朝和北狄之間的那一片荒漠,大祭司還是第一次如此渴望它能更寬闊些。


    路途足夠遠,糧草的損耗足夠高,才能讓皇朝放棄使用這個“跳板”。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後,被吊起的城門這才緩緩放下。


    大祭司等人得以進入城池內。


    剛走入城門,一群士兵便緊隨其後,為首的士兵更是用不流利的北狄話喊道。


    “所有人不得亂走,跟我前往驛站休息。”


    “胡亂走動,窺探軍機者,打入大牢!”


    隊伍中的幾個北狄人不禁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也覺得事情棘手無比。


    本來還想著派人摸一摸城內的情況,沒想到現在根本沒有機會。


    大祭司緩緩搖頭,而後才對帶路的士兵說道。


    “那就勞煩了。”


    一匹匹戰馬被皇朝士兵檢查,而後收入馬廄,統計數目,隨後將可兌換的糧食搬了出來,讓大祭司帶走。


    清點了賬目之後,管理此處的士兵叫來了大祭司。


    “拿好你們的東西,慢走不送。”


    大祭司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怒容,但他還是隱忍著。


    “我想見見將軍,不知可否轉告?”


    那士兵撓了撓頭。


    “行,我去匯報,不過能不能見到就看你的緣分了。”


    說完,士兵吩咐一旁的民夫去通報。


    而他則是繼續看著這一隊北狄人。


    防範之心肉眼可見。


    大祭司緊緊捏著拳頭,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和葉辰對峙。


    他要好好問問,這裏到底是北狄地界,還是天元皇朝的地界!


    北狄人在他眼裏,到底算不算人!


    北狄的戰馬,憑什麽如此賤賣!


    這一切都憑什麽!


    真要傾盡全力一戰,我北狄也並非毫無一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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