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使大人可能這樣歪著有些不舒服,自己挪了兩下,結果直接把臉埋進果籃子裏去了。


    連顧笑著伸手想把她拉起來。左如今腦袋一歪,直接倒在他臂彎裏。


    寂靜的夜色中微風暗起,秋日果樹上的黃葉撲簌簌的隨風掉落,連顧心底隨著落葉一起紛亂。


    司使大人倒是睡得踏實。她總是太累,大多時候連睡覺都是和衣而眠,有一點動靜便隨時驚醒,眼下這個果子倒著實讓她睡了個好覺。她睡舒服了,還在“枕頭”上蹭了兩下,甚至還想翻個身。


    她這一動,連顧下意識攏住,司使大人便從他手臂上歪進了他懷裏。


    大師兄已經懶得去考慮自己這一晚上生出了多少雜念了,默默閉上眼,心說:下次洗髓時,師父一定會笑話死我了。


    可他還是沒動,在秋葉蕭條零落的夜裏,他心底卻默默生了枝枝蔓蔓……


    天色將明前,連顧終於還是把左如今送迴家,安頓在臥房裏,然後轉頭去了書房。


    柳既安正唿唿大睡,忽然頭頂鈴音驟響,他一個機靈睜開眼,便覺渾身都被一陣風裹住,緊接著,有人拎住他的後衣領將他帶走了。


    郊外一處空地上,柳少君被丟了個屁墩兒,索性直接耍賴,坐在地上不起來了,“連顧,你太欺負人了,這次我跟你沒完!”


    連顧平靜的看著他,“你擅闖他人宅邸,被困法陣,我救了你,倒成了我欺負人?”


    “那明明是你設的陣!”


    “你有證據嗎?”


    “你……除了你,誰還會護著那個女人?”


    連顧立刻抓住了重點,“也就是說,你原本想傷害她?隻不過被法陣擋住了?”


    柳既安怔了片刻,有點心虛,“我沒說要傷害她,我就是過去看看……”


    “哦,似風城有難的時候你不出手,現在他們已經渡過了難關,你倒是想起過去看看了?”


    柳既安自知理虧,索性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坐在那兒不動也不吭聲。


    連顧丟給他一個小藥瓶。


    “這什麽?”


    “養靈丹,你的修為被法陣封住了,吃了這個才能恢複。”


    “算你有點良心……”


    柳既安打開瓶塞,倒出裏麵紅色的丹藥,“怎麽有三個啊?我吃幾個?”


    連顧沒理他。


    柳既安自己伸手拈了一顆丟進嘴裏。下一刻,他直接從地上跳起來,扇著舌頭原地轉圈,“辣辣……辣……”


    連顧就站在旁邊,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柳少君蹦躂了好一會才算緩過來,“連顧你又耍我!”


    “這三顆裏的確有真的,”他看著柳既安通紅的眼珠子,“看你的運氣了。”


    “連顧你大爺!”


    連顧繼續平靜如水,“你可以不吃。”


    柳既安被將在那兒了。打也打不過,不吃又沒法力,掙紮了半天,一咬牙一跺腳,又拈起一顆。


    然而,還是辣的。


    柳既安辣得額頭見了汗,眼淚也在往外冒,他覺得有點丟人,自己用袖子捂著眼睛,躲在袖子後麵一抽一抽的。


    又過了好一陣,天都開始見亮了,他終於把袖子拿開,長長舒了口氣,安心的把第三顆放進嘴裏。


    片刻後,一陣“嗷嗷”的慘叫聲響徹夜空,把遠處樹林間夜宿的鳥驚得嘩啦啦亂飛。


    群鳥散盡後,柳既安歪著脖子看連顧,嗓子都啞了,“為什麽三個都是辣的?”


    “因為都加了辣椒,真的那顆也有辣椒。”


    他說著,抬掌帶風往柳既安的方向一推,柳既安感覺身體一輕,身體裏有氣息慢慢流動。


    少頃,柳少君重新站穩,靈氣恢複如常。


    天邊的太陽已經露了頭,連顧那張臉在熹微晨光下愈發顯得安靜平和,好像剛才故意耍弄柳既安的不是他。


    柳既安越看越氣,“你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了。”


    連顧:“隨便你。”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轉頭要走,柳既安卻一閃身跳到他麵前,倒退著隨著他的腳步,“連顧,你是不是真看上那個母老……那個小司使了?”


    “與你何幹?”


    柳既安抱著手臂,反倒笑起來,“說起這事兒,你得謝謝我。當初我要是不逃婚,讓她來了披花穀,現在哪兒還有你獻殷勤的機會?”


    連顧:“那你應該慶幸你逃了,如果她真去了披花穀,你怕是一輩子都不敢迴家。”


    “笑話,我會怕她?”


    “不然呢?你堂堂披花穀少君,為何隻會行一些深夜偷入民宅的勾當?”


    “哎你這個人!咱們好歹也認識這麽多年了,我是為你好。你跟我一樣,名門正派,從小被長輩護著長大的。那小司使是個野生野長的,她昨天姓餘,今天就姓左了,這種人在戲文裏叫三姓家奴,你懂不懂啊?”


    “你自詡名門正派,倒是用出身衡量別人的貴賤?”


    “出身是不分貴賤,但這玩意兒會刻在骨子裏的,你們不可能是一路人……”柳既安繼續喋喋不休。


    連顧停下來看著他,“在你這位名門正派的骨子裏,萬千百姓的安危不過是一場可以用來押寶的賭局,反而有人舍一己之身救百姓於水火,倒讓你覺得紮眼了,是嗎?柳既安,我可算明白你為什麽怕她了,因為你見到她,就會想起自己的卑劣。”


    柳既安的臉色也變了,“連顧你別不識好歹啊!我今天把話撂這兒了,她那種人,誰沾誰倒黴。”


    連顧被他吵得頭疼,“你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柳既安聳聳肩,抬腿朝與連顧相反的方向走,“反正那小娘們兒活不了幾天了,到時候你就躲起來哭吧……”


    連顧的腳步猛地轉迴頭來,“你說什麽?”


    柳既安繼續往前走,好像沒聽見連顧的聲音。冷不防一隻手揪住他,強行把他攔下,“你說她活不了幾天,什麽意思?”


    柳既安笑了,“喲,這麽緊張呢?沒事兒,我逗你的。”


    連顧看著他的眼睛,一言不發。


    柳既安被他盯得發毛,“哎呀,就前兩天,我看見有人大半夜進了她的書房。”


    “什麽人?”


    “我怎麽知道?但是看著怪模怪樣的,應該不是她家的下人。”


    “那人做了什麽?”


    柳既安翻了個白眼,“這得怪你封了我的修為啊,我是什麽都沒看出來,但是陌生人大半夜偷偷潛進去,總不可能是為了給她打掃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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