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聽到,神靈的聲音從端莊變成了暴躁,祂一直在喊著:“薇哥兒!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神靈的手猛地抽了迴去,在山洞裏胡亂揮舞,但始終沒有碰到黃薇,也沒有任何石塊砸到黃薇。黃薇就知道,程璐雲沒有輸,就像自己沒有輸給係統企圖灌進來的記憶一樣,程璐雲也沒有輸給記憶碎片。


    她現在隻是有點混亂、有點迷惑,但很快就會恢複正常。


    黃薇麵對著陷入憤怒中的神靈,抬頭仰視她,並且對她伸出了雙手。對方高高在上,卻在訴說著自己的痛苦;黃薇渺小如米粒,卻鎮定地接受著她的一樣。


    祂不是神靈,她是程璐雲。


    “那就來殺了我吧,如果你做得到的話。”


    黃薇聲音輕輕的,卻讓神靈停下了揮舞的手臂,祂猛地張開雙手,撐在黃薇身側兩邊的狹小平台上,祂用的力氣,讓黃薇腳下都猛地一顫。黃薇踉蹌了下,就看到神靈撐著身子靠近了她。


    巨大的神靈將自己的頭靠近了她,然後用一雙黑色的瞳孔上下打量著黃薇,她在神靈的眼睛裏看到了不可思議,那似乎在說:你怎麽又在想這些事情?!


    黃薇笑了一下,下一刻卻一臉嚴肅,聲音都大了起來:“還有阿雲,你給我看清楚!我不是薇哥兒!我是黃薇!”她的聲音好大,讓程璐雲都有點委屈了,她愣了愣,手都收了迴去。


    她那副小模樣,不是高高在上的神靈,而隻是黃薇的老婆,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黃薇從那張威嚴的神靈麵孔上,看到了獨屬於自己愛人的表情。於是她對著神靈張開了手,她將兩手向兩邊張開,張得大大的,她好像向著天空擁抱,將高高在上的存在納入自己的懷抱中。


    黃薇的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了出來:“阿雲!過來!”


    神靈愣了,黑色的眼珠在顫動,祂在動搖著,也不明白為什麽區區一個人類,竟敢對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祂一定很清楚,麵前的人來在冒犯自己


    ,不僅把祂當成了平凡的人類,還試圖將祂擁入懷抱。


    祂不可能認同這樣的行為,祂不僅不會覺得喜悅,反而想要將麵前的人類直接殺死。可是祂的手在身前瑟縮著。六條胳膊團在身前,看上去委委屈屈的,就連伸出一根手指頭把麵前渺小的人類碾死也不行。


    聽到人類的話語,祂全身都哆嗦了一下,連身上的鱗片都忍不住張開、又合上。祂的腦海裏閃過很多東西,祂清楚的記得麵前的人類,同時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在祂腦海中碰撞。


    祂在猶豫。


    祂竟然在猶豫,是否要投入麵前人類的懷抱;又同時覺得人類瘋了,她那嬌小的身軀,怎麽可能將祂這龐大的軀體融入懷抱。可是在這一刻,祂確實是想的。不僅想,祂想瞬間進入她的懷抱,被她擁抱。


    在神靈猶豫的時候,黃薇又朝著神靈振臂:“阿雲!”


    於是神靈不再猶豫了,祂的腦子還沒動彈,肢體就先一步做出了迴答:祂想要她的擁抱。神靈化作了滿天星光,朝著黃薇那邊投去。在這滿天星光中,神靈消失不見,從星光中蛻出一道人類的身影,穿著潔白連衣裙的程璐雲投入了她愛人的懷抱。


    程璐雲的長發揚起,然後又慢慢散落下來,她在萬千星光中,緊緊抱住了黃薇。她好像迷路久了的孩子,緊緊抓住了黃薇的衣服。


    黃薇抬起手,手掌撫摸程璐雲的頭發,她和程璐雲抱了個滿懷,貼著她的耳朵,悄悄說著話:“阿雲,我知道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你不會輸給記憶,也不會輸給神靈,你做到了。”


    “嗯……”她做到了,因為她絕對不會傷害黃薇。這是她的愛人,在漫無邊際沒有希望的世界裏,看到的唯一的一道光芒。這麽值得珍視的一個生命,怎麽可以因為她輸給了別的東西,就被剝奪掉。


    如果……如果剛剛她被神靈的神性完全代替,成為了完全的神靈,而將自己的愛人用手指親手碾死,即使黃薇會複活,程璐雲也會痛徹心扉,不知道未來自己要如何麵對黃薇。


    她知道,就算自己這麽做了,黃薇也不會說什麽,甚至會反過來安慰自己,告訴自己沒關係的,她活得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


    可是黃薇再怎麽安慰,也沒辦法抹去自己曾經殺了她。好在…


    …好在讓她後悔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看到黃薇站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程璐雲就下不去手了。她的六條手臂能揮舞著砸碎身邊的石壁,卻連讓黃薇被石頭砸到這種事情都做不出來。


    就算表現得再硬氣,連一顆小石頭都不捨得砸在她身上,還談什麽殺死她。


    因為程璐雲做不到,所以才能打敗神軀內的神性,保持著作為程璐雲這個人類的靈魂。直到現在,抱住了黃薇她才覺得自己擁有了全世界。


    她們倆緊緊抱著,就好像被膠水沾在了一塊,什麽都別想把她們分開,除了——黃澄澄。被程璐雲拍飛好遠又不敢迴來招惹程璐雲的黃澄澄,看到程璐雲好不容易恢複到了原來的模樣,立馬膽子大了起來。


    黃澄澄將自己從牆上摳了下來,然後跑得飛快到了她們倆身邊,啪嗒一下抱住了程璐雲的腿,等程璐雲好不容易低下頭看她的時候,她才揚著笑臉,討好的笑了笑。


    “媽媽,剛剛你打得澄澄好痛。”


    聽到黃澄澄這麽說,程璐雲有點心虛,因為她雖然對黃薇下不了手,但是對黃澄澄,那是真的能下得去。其實程璐雲剛剛下意識知道以自己的力氣是幹不掉黃澄澄的,畢竟黃澄澄有一部分神格,怎麽也算個半神,這種情況下,一巴掌武力攻擊想要把她殺死,幾乎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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