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慧如這邊正在擔心,那邊的錢伯已經摸到了雲瑤的車旁。


    “小姐。”


    雲瑤一聽到錢伯的聲音,忙掀開車簾。


    “錢伯?”


    “真的是您?太好了。”


    錢伯臉上閃過喜色,剛想開口,就看到老鄧頭從車上下來。


    “閨女,爹去弄點吃的, 你好好待著別下來。”


    “哎……”


    等老鄧頭走遠,錢伯這才將蘇慧如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娘的身子重,得想辦法讓她坐到我的車上來。”


    “那自然是好, 隻怕那些差役們不會同意。”


    “那就看他們是想要命還是想要財了。”


    “小姐不要輕舉妄動,萬一惹惱了那些人,夫人怕是要吃苦頭的。”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才沒動手,等明日再走遠些,你讓娘親……”


    雲瑤交待一陣,又拿出一個包裹遞給他:“這裏麵是些吃食和散碎銀子,衣物之類太顯眼,沒法給你。”


    “錢伯你看看裏麵的人能否收買,即使不能,也能在路上少受點罪。”


    “哎哎,老奴記下了,不過府裏那些人……”


    “你放心,前兩日你們送出來的銀票我都沒動,紅玉已經去買人了,受我們府裏牽連的我不會不管。”


    “是是,虧的有小姐在,老奴代夫人少爺們給小姐磕個頭吧。”


    “錢伯,你這是糊塗了,趕緊離開別被人發現了,等後半夜我去看你們……”


    送走錢伯,雲瑤便閉上眼休息,她已經好幾日沒有好好睡覺了。


    後半夜,雲瑤摸黑去見了蘇慧如。


    母女倆相對淚目,隻是簡單說了幾句話,蘇慧如的心便安定下來。


    林嬤嬤等人走了,這才悄悄爬迴夫人身邊:“夫人,你冷嗎?身子可還受的住?都怪我沒給你多備件大毛衣裳。”


    剛過完年的邊塞城,夜裏的風依然像是刀子般刺骨,主仆幾個隻能依偎著相互取暖 。


    脫掉華衣美服,狐裘大氅。


    此時的蘇慧如裏麵隻穿著一身棉布衣裙,外麵則裹著一件藍色粗線的夾襖。


    ”不礙事,就算是有我如今也沒有資格穿,隻是委屈你們了。“


    林嬤嬤搖搖頭,這才想起沒有光亮,夫人怕也看不見。


    “嬤嬤,你說辰兒他疼不疼?恨不恨我?”


    “夫人千萬別多想,世子爺是那天上的星君下凡,如今是迴天上享福去了。”


    “真的嗎?真的有滿天神佛的存在嗎?”


    “有的,夫人得保重自個。”


    “可為什麽,這滿天神佛就看不到這世間的汙濁,為什麽就不降下一道天雷,將那李氏一族全部打入阿鼻地獄呢?”


    “我的夫人,你小點聲, 這可不能瞎說……”


    林嬤嬤慌忙捂住蘇慧如的嘴,又是心疼又是著急。


    蘇慧如眼中恨意滔天,卻隻能強壓下心頭怒火,閉上眼睛想著雲瑤的叮囑。


    她得活著,隻有好好活著,才能有希望報仇雪恨。


    當即便也不再言,隻是躺在雲瑤送來的睡袋裏,慢慢閉上了眼睛。


    次日天天剛亮,一陣哭喊聲便讓她瞬間驚醒。


    “怎麽了?”


    “夫人,快起來,差役們催著上路了,我得把睡袋趕緊收起來。”


    珍珠也慌忙起來幫忙,把蘇慧如的睡袋卷起來背到身上。


    幾個人被冷風一吹,整個人也精神起來。


    “嬤嬤,我我要如廁……”


    一看夫人的臉色,林嬤嬤忙扶著她找了一處草窩後麵。


    蘇慧如臉色有些難看,孩子越來越大,她的行動也越發不便,如今更是不時的要上廁所。


    周嬤嬤和錢伯也收拾好了東西候著,等幾個人解決了 生理問題,這才趕忙往前走。


    一個衙役看到這幾個人落在後麵,麵露不悅,鞭子瞬間就落了下來,眼看就要打在幾個女人身上。


    錢伯立刻擋在幾人麵前,後背上的棉衣被抽的露出裏麵的棉花。


    衙役一愣,隨即鞭子再次狠狠落下:


    “怎麽的?還當自己是高高在景山候夫人呢?讓咱們兄弟們三催四請我看你們是想找抽?”


    錢伯受了兩鞭也生出火氣,一把扯過再次抽來的鞭子,那衙役一看鞭子被搶,心裏也生出怒意。


    “嗬,沒看出來啊,你這老東西還是個練家子,怎麽的,你這是不服朝廷旨意?”


    錢伯胡子一翹怒喝:“少往老子頭上扣屎盆子,老子打蠻族人時,你爹還沒把你生出來呢,欺負一群弱質女流,真沒卵子。”


    衙役一滯臉色陰沉:“老東西,你還真會以老賣老,現在我是兵你隻是個階下囚,趕緊讓開不然老子弄死你……”


    蘇慧如一把拉開錢伯,站到前麵:“怎麽?皇上這是派你來殺我的?”


    那衙役臉色一僵,哪敢接這話,麵對蘇慧如他莫名有些心虛。


    倒是另一個衙役趕緊湊過來:“夫人莫要說笑,您可是陛下明旨要送往西凰城的,我這兄弟不會說話,您別見怪。”


    蘇慧如瞟了他一眼這才開口:“我還當是有人想讓我死在這路上呢,我家候爺隻是失蹤,可沒見到屍首。”


    “景山侯府滿門忠烈,同蠻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奉勸諸位一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無常,誰也說不準明日是個什麽光景。”


    說完也不再管這些衙役們黑沉的臉色,徑直往前走去。


    馮不凡臉色陰晴不定,兩個衙役湊到他麵前,用眼神示意要怎麽辦。


    馮不凡掃視了一圈後麵不遠的難民隊伍,顯然是聽到了幾人的對話。


    他恨恨的衝兩了踹了兩腳:


    “你們兩個大早上的撒什麽瘋,咱們是官兵不是馬匪,自個下去領罰,都趕緊出發,再不走下一站又得住到野地裏。”


    “是……”


    隊伍繼續出發。


    周嬤嬤忙拿了藥給錢伯抹上,眼中有淚花閃動。


    “行了,我沒事,這算什麽啊,你別難受。”


    “你就是逞強,還當自己二十歲嗎?”


    “嘿,就剛剛那樣的我一個打三個,哎喲你輕點……”


    錢伯小聲安撫著周嬤嬤,一旁的蘇慧如攥緊手指,默默聽著沒說話。


    珍珠默默撿起錢伯的包裹背在身上,林嬤嬤也扶著蘇慧如向前走著。


    “珍珠啊,你把我的包袱放下,你一個女娃拿不了那麽多。”


    “錢伯沒事的,我年輕可以的……”


    幾個人扶持著往前走,時刻關注著幾人的雲瑤也是緊了緊拳頭,將那個打人的衙役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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