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這事你自己想清楚就行,畢竟人一輩子就一個師父。師父、師父自然是如師如父,看你這性子也指望不上待我如親人,要是哪天我死了給我挖個坑埋了就行。作為迴報,我會對你傾囊相授。”


    聽起來是樁劃算的買賣,隻是師父二字······


    “算了,我說不定走得比你還早,誰給誰收屍還不一定呢。”


    “怎麽,不樂意?你該不會是那種要人哄的別扭性子吧?”


    薑醉茶晃著腳尖,“要不要我哄哄你啊。”


    雲綰耷拉著眼皮,翻著一雙死魚眼看她。


    “你仇家那麽多有一半是因為你這張嘴。”


    “別惱羞成怒嘛。”


    她自顧自倒了盞毒喝,“即便做不了師徒我也有義務為你答疑解惑,到時你能走多遠全看你自己了。”


    雲綰點點頭,她對這位薑長老本也沒抱多大希望,來這裏不過是因為有一位蠱毒宗的前輩當靶子引人注意,自己這個小弟子會點毒也就不那麽顯眼了。


    “你這邊勸不了就隻能等小林子那邊的消息了,也不知道陣峰今年收的那個弟子是什麽脾氣,我們倆總得薅一個親傳過來,不然就宗主那記仇的性子不得瘋狂給我使絆子啊。”


    她撇撇嘴,對這位宗主怨念頗深。


    “懸。”


    雲綰中肯評價,陣峰收的內門弟子隻有月魄一人,而他早早就拜了九卿為師。他雖不是個守規矩的人但對九卿這個師父還是相當認可的,陣峰想說動他,難。


    “別呀,要是任務完不成我可就遭殃了。小林子性格就那樣,宗主也不會多為難他,不為難他可不就為難我嗎!”


    她一個激靈坐直身體,“小綰呐,咱要不再想想。”


    “你不如去陣峰幫著勸勸。”


    “好主意。”


    她起身,還未有動作就聽見腰間的玉簡叫了起來。


    “小林子怎麽啦?”


    “我······我好像收不到徒弟了。”


    怯怯的少年音傳來,聲線顫抖尾音帶了一絲察覺不到的哭腔。


    薑醉茶看了拿著團扇悠閑扇風的雲綰一眼,語氣古怪。


    “哦,我這兒也沒成。”


    “那我們現在怎麽和宗主交代啊?會挨罵的吧。”


    他吸了吸氣,聽得出來是哭過一場後再撥通的玉簡。


    “不是弟,你別哭啊,宗主哪會罵你,他每次都是拿我開的刀。”


    薑醉茶捏了捏耳垂,“那小子呢?讓他接過玉簡。”


    不消多時玉簡的另一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丹峰的薑長老?”


    “是我。”


    薑醉茶清了清嗓子,突然嚎了一聲給旁邊的雲綰嚇得一哆嗦。


    “哥!大哥!你行行好從了吧。我們真的難啊,完不成任務要落到那個小心眼的宗主手上。您就當日行一善,高抬貴手答應吧。”


    玉簡裏一片寂靜,雲綰深吸兩口氣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聆風宗這混亂的輩分。


    長老是弟弟,徒弟是大哥,合著一群人裏就她輩分最小是吧。


    許久玉簡裏才傳來月魄清潤的嗓音。


    “實在抱歉,我已經拜了旁人為師隻怕要辜負兩位長老的好意了。”


    “不是,你們這屆的人都是修無情道嗎?一個個心這麽狠。”


    “丹峰今年不是也招了一個新弟子嗎?薑長老與其在我這裏浪費時間不妨去她那裏磨一磨。”


    月魄話鋒一轉,禍水東引。


    薑醉茶偷偷瞄了看戲的雲綰一眼,在接收到她兇巴巴的眼神後才慢悠悠開口。


    “人家小姑娘也不願意。要是給人逼急了,她會往我的茶盞裏放鹽巴的。”


    玉簡裏傳出一聲細微的輕笑,像一片羽毛輕輕落在湖麵上,輕柔地叫人懷疑是不是幻聽了。


    “她是喜歡亂下東西。”


    “喂!我在旁邊聽著呢。”


    雲綰實在看不過去他抹黑自己的形象。


    她很忙的,隻是偶爾下下毒好吧。


    “我知道啊,我們在這裏嚴肅地討論事情雲道友卻在旁邊悠哉遊哉地扇扇子,真是讓人不爽呢。”


    能把薑醉茶毫無形象地嚎叫和林長老快要哭出來地求助說成嚴肅討論問題,月魄這喜歡顛倒是非黑白的性子真讓人討厭。


    “嘖嘖,沒想到月道友對你師父還真是喜歡得緊,連一峰長老邀請都拒絕了,他知道了不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我拒絕是因為家裏有個師父,不知道雲道友是不是也早早拜了師,才會毫不拖泥帶水地拒絕。”


    “這和月道友沒有關係吧,我做事自有我的考量。”


    “是沒什麽關係,不過好歹相識一場實在不忍雲道友白白放棄這大好前途。”


    “這麽不忍心怎麽不自己上?”


    “師父小孩子脾氣,知道會生氣的。”


    “月道友真是善解人意,像隻乖狗狗一樣聽話呢。”


    “雲道友還是這麽喜歡把人當狗使喚。”


    ······


    眼看兩個人的火藥味漸濃,玉簡的另一邊傳來弱弱的詢問。


    “你們是同一個師父嗎?”


    林長老睜著雙圓溜溜的杏眼,看著麵前皮笑肉不笑的人忍不住問道。


    不怪他多想,二人語氣裏陰陽怪氣地調調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稱唿雖然生疏,但話裏的攻擊性可不像是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雲道友,我們是一個師父嗎?”


    “滾!”


    雲綰不得不承認每次交鋒還是自己破防的次數比較多,這人臉皮怎麽這麽厚啊!


    薑醉茶也配合地掐斷了通話,笑得意味深長。


    雲綰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緒,“我還得迴去整理東西就不多陪了。”


    薑醉茶一直在看熱鬧,惡人自有惡人磨的道理她算是見到實例了。


    一枚帶著淺黃流蘇的玉牌被扔到雲綰懷裏,淡黃的玉牌上刻著三階的字樣。


    “你不考察考察?”


    她拎著底下的穗子晃了晃。


    “這水裏的毒是斷腸散,剛好是今年丹修協會三階煉丹師的考題。你沒有中毒想來平日裏煉的東西比這還要毒些,今日心情好便不揪著你完成那些繁文縟節了。”


    “好土的名字。”


    雲綰的視線落到茶盞中的液體上,“真不怕我隻會下毒不會解?”


    “要真是這樣該自求多福的就是那群來醫治的劍修弟子了。”


    薑醉茶很隨意地揮了揮手,雲綰腳下立刻浮現出傳送陣的紋樣。


    “就算你丹煉得很好也要記得來上我的課,我也有教學指標要完成的。”


    她的聲音和周圍的景物一同變得模糊,世界再次恢複清晰時人已至山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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