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隨後才是刺骨的疼痛。


    雲綰控製不住地顫抖,雷電從她的天靈蓋劈入順著根骨蔓延至四肢百骸。


    在某一瞬間,她甚至會誤以為自己的皮肉被活生生劈開了。


    這才第一道啊,雲綰站得很勉強,洗筋伐髓才剛剛開始。


    她望向醞釀著第二道雷的天空,咬咬牙克製住了躲避的本能。


    天雷是剔除身體雜質最快捷的手段,苦是苦了些但她沒有時間再用那些溫和昂貴的法子去調理了。


    隻求過程稍微快點吧,速戰速決總比鈍刀子割肉強。


    半刻鍾後,烏雲散去,靈雨淅淅瀝瀝,打濕了整個小院。


    雲綰躺在地上迴憶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麽觸犯天條的事情。


    她現在連抬手從儲物袋裏取丹藥都做不到,隻能躺在地上等待靈雨一點一點滋潤幹涸皸裂的筋骨。


    小白菜啊,地裏黃啊,沒人疼啊······


    這場靈雨下了很久,雲綰躺得著實無聊在心裏默默哼起bgm。


    別說還挺應景的,她現在不就是快幹死的小白菜嗎。


    時間無聲流淌,靈雨漸歇。


    在雲綰困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到一件東西蓋在她的身上。


    嗯?


    她費力想睜開眼,卻隻能瞧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紅色的,想來是九卿吧。


    過度的勞累讓她幾乎沒有力氣思考,在潦草判斷完自己暫時還算安全的處境後再次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睜眼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環境,那個她隻在剛來時睡過幾天的屋子。


    床上掛著厚厚的紗幔,隔絕了外麵的景象。


    雲綰挑開紗幔,屋外已是天光大亮。正盛的陽光從窗戶中傾瀉而下,看起來像是日頭正毒的時辰。


    沒做太多思考,她將手放下重新坐迴黑暗中。


    運轉體內的靈力,意料之中地看見一抹微弱的橙色。


    哎,還是太急了。


    一般來說赤階和橙階的修煉速度是最快的,但這兩個階段也是打基礎的時候,有遠見的長輩一般不會讓自家小輩修煉得太快。打牢基礎、錘煉心性才是最重要的,修為反倒是其次了。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比如諸楚。


    先天的半精靈體質幾乎不需要他費心於吸收靈氣修煉,即便是刻意壓製,修煉的速度也是遠超同齡人。


    雲綰的情況和諸楚算是反著來,從娘胎裏帶來的病症不僅限製了她的體力值,還會影響修煉。


    偏偏她對各元素的親和力又高得離譜,靈氣拚命往她身體裏竄,可吸收不了太多,要是心急隻怕會落得個走火入魔的下場。


    好在她是丹修,對修為的要求本就不高,防身手段也是以神魂攻擊為主,平日裏勤奮些多畫些符籙,也落魄不到哪去。


    收拾好心情,雲綰又運行了幾個周天,忽地感到有什麽東西靠近。


    一睜眼,和毛茸茸的栗子對上了視線。


    “我就說她醒了吧。”栗子迴頭向慢悠悠飄著的妖弦炫耀,“我們可是有契約的。”


    妖弦還是一副溫吞的模樣,不慌不忙地飄近了些。


    “早~”


    觸手如同緞帶一般飄飛,但都很有眼力見得繞過了雲綰。


    “早。”


    雲綰沒有糾正她時間的錯誤,短短幾天能學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很認真了。


    鼓勵式教育的結果很是明顯,妖弦擺動觸手都歡快了許多。


    “九卿前輩說已經幫你請好假了,說是等境界穩定下來再去也不遲。”


    “嗯。”


    雲綰伸手在栗子腦袋上揉了一把,團鼠毛發柔軟茂密手感確實不錯。


    “或許是因為你進階了,身為契約者的我也跟著受益,我現在都赤九階了哦。”


    團鼠一族能有這種修為已是不易,也難怪她這般興奮。


    “一會去查查妖族的雷劫需要準備什麽,想來也是要到時候了。”


    “好,我一會就帶妖弦去藏書閣。”栗子的尾巴卷起妖弦的觸手,“話說妖弦啊,你現在是什麽修為?”


    “嚶?”


    這是不明白的意思。


    之前在藏書閣中也沒有翻到妖弦的品種,她攻擊的時候也沒有感受到妖氣,想來應該不是妖族。


    世間沒被收錄在冊的生靈多了去,妖弦隻怕是其中一員,不過連九卿都沒表現出反對,應該不是什麽大事。


    雲綰心態極好,隻要妖弦不把黏液往她身上甩,其實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你們之間交過手嗎?”


    “之前是有這個打算,但妖弦好像不會打架,唯一的招數就是用觸手勒人。”


    栗子比了個掐自己脖子的動作。


    “罷了,帶她去看看有沒有感興趣的功法,喜歡哪個學哪個吧。”


    雲綰點了點栗子的頭。


    “行。”


    栗子喜歡給別人當老師的感覺,自從妖弦來了之後她就不是隻會給雲綰拖後腿的那個了,至少不是唯一一個。


    雲綰對她的心思能猜到一二,留下妖弦本就是想著給栗子做個伴,兩人感情不錯也是她想看到的。


    兩隻走後,雲綰再次合眼,控製著靈氣盡量緩慢遊走在身體各處。


    被雷劫劈焦的經脈在緩緩修複拓開,如同已經年邁的老樹長出了新芽。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


    起先是已經結痂的傷口被再次撕裂的疼痛,後來演變成深入骨髓的麻癢。


    忽略身體上的不適,令雲綰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按理來說修為越高,先天不足的影響應該更微弱,可雲綰分明能感受到這具身體依舊是病歪歪的。


    她恍然想起遊戲中的神女,即便已到綠階也仍受這副身體的限製。


    和她不同,神女是實打實在神界待滿到十五歲才下界,其間肯定也費心去調養過,不過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用,該差還是差。


    所以,這副身體的父母到底造了什麽孽才導致這種情況的產生。


    待到境界徹底牢固下來雲綰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入眼是一襲紅衣的九卿。


    大貓似的趴在她的床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紗幔上掛著的長流蘇。


    悄無聲息的,這麽近的距離雲綰竟是一點都沒發覺。


    她的視線落到九卿的左臂上,暗紅的衣裳快要與黑暗融為一體,叫人看不清掩藏在其下的疤痕。


    “綰綰,疼。”


    九卿可憐兮兮地把手臂伸到她麵前,已經沒有血腥味了,大概是有好好處理過傷口吧。


    “該,自作自受。”


    雲綰隻是淡淡掃過一眼。


    九卿對於她的敷衍不滿地哼哼兩聲,在雲綰即將再次閉眼之前揪住了她的衣袖。


    “有事?”


    “呐,再有三個月你們就要下界了,綰綰會不會害怕啊?”


    “為什麽要害怕?”


    “你一個人下界欸,難道不打算獨自去人間看看嗎?”


    雲綰垂眸,視線落入九卿的眼裏。


    紗幔隔絕了大部分光線,昏暗的空間裏雲綰隻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和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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