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小院時落日西沉,雲綰站在門外。


    黑暗從角落裏蔓延,四周寂靜無聲,仿佛僅餘她自己和暮色平分這世界。


    雲綰瞥了眼已經幹涸的血跡,暗紅的顏色在淺淡青衣的襯托下顯得無比刺眼。


    清塵術的微光在黑夜裏亮起,一點點剝離那些不和諧的東西。


    這樣就看不出來了吧,她可不能在交鋒前就示弱啊。


    整理好一切,雲綰這才推開門。


    九卿依舊是在老地方,半撐著頭,漂亮的桃花眼似合非合,垂一分則是藏入刀鞘的匕首,抬一分便是未眠的海棠。


    看著昏昏欲睡的模樣像是等她多時了。


    “吱呀”的開門聲驚動了半夢半醒的人,那雙溫和的眼睛隔著重重的迷霧向她望過來。


    “迴來了?”


    熟悉的聲音裏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鼻音,像是初生的小獸用濕噠噠的鼻子在親切地蹭蹭。


    “嗯。”


    比起九卿無形之中的親昵,雲綰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淡。


    “還生著氣呢?”


    他輕笑一聲,起身晃悠到雲綰麵前。


    “隻是好奇九卿前輩還藏著多少事沒讓我知道。”


    “覺得我背叛了你?”


    九卿的聲音很溫柔,似乎並不擔心兩人因此而生了嫌隙。


    “背叛的前提是真心交付,我想我們之間還談不上這種深刻的關係。”


    “真是令人傷心啊。”


    九卿作西子捧心狀,“那麽綰綰,你在為什麽而生氣呢?”


    “九卿前輩這麽聰明,怎麽不直接用讀心術讀我的心思呢?”


    “可我想聽你說。”


    九卿顯得有些不依不饒,“況且讀心術乃是禁術,是不能輕易使用的。”


    這種術法還有另一個名字——共情。


    其本質和攝魂取念的邪術差不多,施術者會承受被施術者的記憶與情感,用多了很容易發瘋的。


    “呀,九卿前輩這樣的神界楷模也會偷偷練習禁術啊?”


    “我不信你沒發現。”九卿俯身湊近了些,“暗閣裏的東西有一大半都是禁術呢。”


    這倒是真的,雲綰還記得自己從暗閣裏抽出的第一本書就是講述如何通過祭獻旁人的生命來增強自己實力的。


    說實話,要不是神界靈氣幹淨溫和,她還以為自己入了魔教大本營。


    雲綰背過身去,不太想和九卿說話。


    “你還沒迴答我呢。”


    九卿磨人的功夫很有一套,見她迴避就拉住她的袖子左右晃。


    “和我說嘛,和我說嘛。”


    雲綰的太陽穴又開始突突跳,這人就喜歡看別人別扭的模樣。


    “行行行,別把我外衫扯掉了。”


    雲綰把自己的外衫往上拉了拉,“九卿前輩覺得耍人很好玩是嗎?每次都在我即將找到真相時揭開謎底,看著我被你們騙得團團轉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她話裏帶了點火氣,不僅是對九卿也是對她自己。


    一步慢,步步慢,這樣下去她甚至連九卿設的局都破不了,何談其他啊。


    九卿仍是笑眯眯地去扯雲綰的發帶,淺青色的發帶纏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上,像是一截溫順的藤蔓。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確確實實摸到了真相的邊緣,才迫使我不得不揭開謎底。這樣,會不會開心一點?”


    又是這種哄小孩子的話。


    “自欺欺人沒有意思,你也不希望我成為一個逃避現實的人,不是嗎?”


    “這怎麽能叫自欺欺人呢。”


    九卿笑道,“我們綰綰本來就聰明,比我預想的時間還提前了許多就發現了其中的貓膩。”


    “所以你當初設下這個局的時候就已經想到會有這一天。”


    “是呀,所有的欺瞞都會有被戳破的一天。這些東西或許能瞞得了一時,但當你迴顧往事時就會輕而易舉地發現其中的怪異之處。”


    九卿似是引導似是勸告,“所以啊綰綰,以後欺騙別人時記得不要說假話哦。”


    “你不覺得這話前後矛盾嗎?”


    “給出前因,說出結果,中間的部分順著他們便好,總有人會替你把故事補充完整的。至於真相,那並不重要。”


    “所以我現在所見的全都隻是你想讓我看見的,對不對?”


    “準確來說是適合現在的你去看見的。”


    又被繞迴來了。


    雲綰氣急不再說話。


    寂靜的黑夜裏雲綰仿佛聽見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像是即將消散在天地間的一縷青煙。


    “讓我想想該用什麽方式道歉呢?”


    雲綰轉過頭來看他又要耍什麽花樣。


    九卿見她總算肯搭理自己了,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


    一點靈力凝在指尖,聚氣成刃。


    在雲綰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時,九卿的左臂已經被劃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血液浸濕了周圍的衣衫,暗紅與暗紅交織叫人看不清異樣來。唯有濃厚的血腥味侵襲著丹修靈敏的嗅覺,也隻有她知道這刀劃得有多深。


    在和她同樣的位置。


    “你不必如此。”


    雲綰蹙眉,“我當時隻是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才出此下策。”


    “我也隻是為了道歉。”九卿挨了一刀還能麵不改色,“現在好受一些了嗎?”


    雲綰抿唇是難得的啞口無言。


    半晌,她推著九卿冷聲趕人。


    “我要去修煉了,你也趕緊迴去包紮吧。”


    “又當悶葫蘆,你還沒迴答我呢。”


    九卿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任由她推到了房門口。


    開門、推進去、關門,一氣嗬成。


    開玩笑,她怎麽會去說那些肉麻話來惡心自己。


    轉身又迴了煉丹房。


    栗子正在裏麵給妖弦講課,正經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個好老師。


    “雲綰。”


    她看見雲綰進門忍不住跳了跳。


    妖弦也飄過來,慢吞吞地吐出兩個字。


    “雲······綰。”


    “會說話了?”


    雲綰有些驚奇。


    “我教的,我教的。”


    栗子晃著大尾巴邀功。


    “做得很好。”雲綰微笑著,“不過現在太晚,你們該迴房睡覺了。”


    栗子這才慢半拍地看向窗外,天已經全黑了。


    “好吧,那你呢?我好像都沒看過你睡覺欸。”


    “我在課上補覺。”


    雲綰將兩隻小朋友哄了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刻燭火熄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可此時從窗戶外透進的月光卻是亮得驚人。


    她轉身看向坐在窗邊的人。


    光線籠上她的眉眼,清冷溫柔,似是將要融在這如水的月光中。


    非花非霧,春風十裏獨步。


    雲綰的目光落在和她如出一轍的容顏上。


    不是那位清高的神女,她是······


    “你的心魔,初次見麵,請多指教。”


    俏皮的語調混著冷淡的聲線引起了雲綰的不適。


    該來的還是要來。


    赤九階,心魔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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