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進了歲辭家,這裏既不像諸瑾前輩的住處一樣生機盎然,也不似九卿家一樣清雅安靜。


    如果非要說的話這裏就像是一處尋常的小院,雲綰甚至還看見了地裏種的小蔥和白菜。


    “阿娘。”


    歲辭雙手作喇叭狀朝院中喊了一聲。


    “書房。”


    清冷的女聲仿若帶著淩冽的北風襲來,讓人無端想到隱於黑暗的匕首。


    “走吧。”


    歲辭渾然不覺,還樂嗬嗬地朝三人招手。


    雲綰走在最後,剛跨過書房的門檻就猝不及防聽見戰若若夾著聲音甜甜地喊了一句“暝姨。”


    她差點沒站穩,那是戰若若能發出來的聲音?


    抬眼望去,歲辭摸著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臉上的表情嫌棄中帶了點意料之中。雀雲鏡還是那副麵癱臉隻是瞳孔微微放大,顯得整個人都有些呆。


    哦,他本來就挺呆的。


    被戰若若喚作“暝姨”的女人正在寫著什麽,聞言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迴應。


    不一會她放下筆往這邊看來,漆黑的眼瞳宛若暈開的墨汁,麵上沒什麽表情顯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烏發被盤成了一個發髻幹淨利索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去殺人滿門。


    冷冽的氣質倒是和鳳驚瀾前輩有些相似,但鳳前輩的侵略性要強些,這位好像要更······呆?


    雲綰用餘光偷偷瞄了雀雲鏡一眼,所以說這就是師徒的相似點嗎?


    “晚輩雲綰見過暝前輩。”


    雲綰在胡思亂想的同時還不忘拱手行禮。


    “嗯。”


    她點點頭,對於一個陌生人的來訪毫不意外,“都坐吧。”


    雲綰坐到了遠處,打算先觀察觀察。


    剛一坐下四雙眼睛就齊刷刷盯了過來,準確來說是那位暝前輩一直看著她,其餘三人不過是順著她的視線往這邊瞧。


    沒人說話,氣氛顯得無比詭異。


    雲綰也沒開口,暝盯著她,她也裝作無辜的樣子看了迴去。


    最後沉不住氣的還是歲辭,他看看自己母親又看看雲綰,沒忍住問道:“娘親,你在看什麽啊?”


    “好奇。”


    暝淡淡丟出兩個字。


    不是,雲綰不也長了個人樣嗎?這有什麽好奇的?


    歲辭眯著眼睛仔細打量。


    哦,難不成是因為眼睛顏色和人類不同?說起來雲綰是半妖嗎?好像沒聽她提過欸。


    “所來為何?”


    許是終於察覺到過於古怪的氣氛,暝總算開口打破沉默。


    “晚輩修煉傀儡絲有諸多不解,特來請前輩答疑解惑。”


    兩人討論起傀儡絲的事情,三人在一邊聽得迷迷糊糊。


    “控製傀儡絲不僅需要附著靈力於其上,更重要的是神魂。將神魂撕成細線附著於其上,一來可以掩飾傀儡絲的氣息,二來神魂操控比起靈力操控更加靈活精準。”


    “原來如此,隻是傀儡絲纖細,雖說比尋常刀劍鋒利但若是遇上皮厚的難免要吃虧。”


    “位置不對。”


    暝搖搖頭,“任何武器都有其優勢和劣勢,傀絲本就是靈巧型的暗器自然不可能去正麵對敵。你可以試試將傀絲射入敵人的傷口、指甲、眼睛等皮肉相連之處,然後······”


    她有些猶豫地頓了頓,似是在斟酌用詞。


    “然後一掃,皮就會完整地和血肉分開,髒東西也不會濺到身上。”


    雲綰微笑著替她補充。


    暝臉上還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良久她讚歎了一句,“你,很有天分。”


    “什麽天分?”


    在一旁越聽越不對勁的歲辭忍不住插嘴,怎麽又是撕神魂又是撕皮的?他娘親以前真的沒有什麽副業嗎?


    什麽天分?


    自然是殺人的天分。


    雲綰垂下眼眸,大抵知道九卿為什麽要讓她來這裏了。


    隻是她這麽多年來裝得不乖嗎?連她自己都差點以為雲綰隻是個過於敏感但還算有救的孩子。


    九卿的戒心竟然還這麽重,該說不愧是活了多年的老妖怪?雲綰頭迴有點懷疑自己的演技。


    暝自動忽視自己兒子的傻問題,轉而問道:“九卿前輩說你要提前下界?”


    戰若若\/歲辭:“你要提前下界?!”


    雀雲鏡沒說話隻是歪頭看她。


    雲綰:······


    暝對上雲綰的眼神慢半拍反應過來。


    “不能說?”


    “沒有,晚輩確有這個打算。”


    九卿這個大嘴巴,迴去就······


    等等······


    “九卿······前輩?”


    暝看她疑惑的樣子很是好心為她解惑。


    “是啊,九卿前輩是神界最古老的神明,活了好多好多年了,後來飛升的後輩們都會尊稱他一聲前輩。


    唔,不過也有例外,偏偏是幾個年紀最小的神仙不僅不怕他而且還很喜歡和他吵架。”


    分明是被九卿捉弄到跳腳吧。


    雲綰想起第一次見木夫子的情形,確實是深受九卿荼毒的樣子。


    “年紀最小的神仙?誰啊?”


    歲辭拉拉她的衣袖,好像除了學堂的木夫子和席夫子以外大家看上去都挺年輕的。


    “你們學堂的幾位夫子都是近幾百年才飛升的。我們這輩的人到底是老了,沒什麽精力對付你們這群鬧哄哄的小孩子。


    剛巧他們年紀不大,和你們交流起來也沒什麽時代的障礙。又年輕又有幹勁有想法,所以我們就把學堂管理交給他們了。”


    “所以木夫子和席夫子兩個全神界看起來最老的神仙竟然是年紀最小的?”


    戰若若驚唿出聲。


    “是的呢,說是這種樣貌會比較有威嚴,才能鎮得住你們這群皮猴。年紀小,沒經驗,害怕學生都是正常的,以後當夫子當習慣了就好。”


    說實話木夫子的形象濾鏡已經碎了一地,特別是一想到他每次迴家還要和木清辭分享八卦的事情就更加提不起敬畏之心了。


    於是乎在木夫子不知道的情況下,他的形象已經從一個威嚴的小老頭變成了一個幼稚的小老頭。


    不過雲綰並不關心這些,她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


    “暝前輩,不知歲臨前輩在何處,晚輩多年前曾受其恩惠還未來得及感謝呢。”


    “在外麵呢,戰嘯也在。”


    暝好心地給她指了方向。


    真好,兩個都在呢。


    “多謝前輩。”


    雲綰麵上是溫柔的笑意,轉身出門尋人去了。


    “真的是去道謝的?”


    歲辭看著她離去的身影,莫名想到自己被禁言那次她也是這種笑。


    “果然,殺氣好重呢。”


    暝麵無表情地單手托腮,漆黑的眼瞳清晰映著雲綰的身影。


    “她要去殺人?我們不阻止嗎?”


    “修為不夠殺不了,頂多把他倆說一頓。”


    暝認真地給他們分析局勢。


    “她和我爹爹他們沒什麽恩怨吧?”


    戰若若想不通,即使是當年的恩怨不也都說開了嗎?雖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都快四年了,不至於真不至於。


    而且越過她和歲辭兩個罪魁禍首去找兩個沒有參與進來的人也不符合雲綰的做事風格。


    難道還有她不清楚的恩怨在裏麵?


    “哦,那是因為······”


    暝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一道陣法禁言。


    歲臨知道她反應慢半拍,別人問什麽她就說什麽,害怕說漏嘴所以才設下這個陣法。


    原來這是不可以說的啊。


    暝恍然大悟。


    “娘親?”


    “開始練習基本功吧。”


    暝生硬地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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