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雲綰就後悔了。


    果然不是什麽人都能當樂修的。


    她迎著方渚兮期待的眼神,忐忑地吹響了第一個音符。


    很好,第一個音就給人逗笑了。


    雲綰麵無表情的放下塤,又在方渚兮歉意的目光下心不甘情不願地舉起。


    我的老天爺啊,誰來救救我啊。


    “雲綰。”


    “哎~。”


    雲綰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麽動聽過。


    迴頭一看是木清辭在叫她,雲綰朝方渚兮眨巴眨巴眼,一臉的期待。


    “那我們下次再練吧。”


    方渚兮本也不是真的想讓她學樂器,看著人明顯正常了不少,便也放下心來讓她去玩了。


    “嗷嗚,我的姐妹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


    雲綰一臉感動地撲過去。


    木清辭剛才離得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自家姐妹都這麽說了她也心安理得地受著。


    “快看看那邊是誰。”


    雲綰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大門處一人著月白衣裳,行走間衣擺輕晃恍若春日枝頭的梨花輕顫,不是許久未見的雲淅又是誰?


    此時的他還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木著張臉微微抬手製止了門口守衛的拱手行禮,然後默默加快了逃離的步伐。


    這孩子還是這麽怕生。


    雲綰無奈搖頭卻在下一秒蹙起了眉頭。


    守衛的仙人們很是真心地誇讚雲淅的年少有為,隻是那個眼神讓雲綰莫名不舒服。


    帶著欣賞、讚美以及······憐憫和愧疚。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陰翳。


    為什麽會是這種情緒?一個天資卓絕的後輩有什麽是值得同情和愧疚的?他們要利用雲淅做什麽?


    雲綰想起自家哥哥的性子,不像是這個實力應該有的。


    赤子之心雖是好事,但太天真往往會成為別人手裏的一把刀,傷人傷己而不自知,改天若是真的遇到動搖心境的壞事隻怕是會想不開。


    沒有人一直單純下去,除非有人別有用心地嗬護著。


    她一瞬間想到諸楚,師兄弟倆幾乎是一樣的真誠不設防備,這裏麵不可能沒有他們師父的手筆。


    淩鶴仙尊,你究竟是想做什麽?


    雲淅父母都了無音訊是個容易拿捏的背景,但諸楚的父母可是都在神界,且其中一位還是受人敬仰的神帝,他若是真想做些什麽怎麽會挑上諸楚?


    還是說·····他的行為是被默許了的。


    雲綰想起那位神帝陛下,看來是時候再去拜訪拜訪了。


    “嘿,雲綰你又發什麽呆?”


    雲綰迴過神來才發現孔淑不知什麽時候湊了過來。


    “沒什麽在想事情,有事?”


    “木夫子剛才叫每組把謎底交上去。”


    “哦,我找找。”


    雲綰伸手想在儲物袋裏翻翻卻被孔淑製止了。


    “大哥已經把東西交上去了。”


    “欸?”雲綰本想用悟道葉交差的,沒想到方渚兮提前準備好了,他也進入那個空間了嗎?


    “交的什麽?”


    “雲漢石啊。”


    “啊?”


    這個答案倒是出乎雲綰意料,不過轉念一想雲漢石是星河的模樣,有如風卷沙塵的,有如急雨墜地的,也有飄渺如雲煙的。


    春乃四季之初,星雲之中的基本元素也是一切生命的開始。從生到死,輪迴轉世,年複一年,亙古不變。


    生命、死亡、時間、空間四個要素都占全了倒是比悟道葉更符合題意,隻是有個問題。


    他都知道雲漢石是謎底了為什麽不說?要是早知道這事她就不用費心思去核心轉一圈了。


    額,好吧,其實也沒費心思。


    但這不重要,她明明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呆到考核結束的,而現在她被迫在秘境裏走了兩個十幾公裏,你知道這種運動量對一個死宅是多大的傷害嗎?


    已經沒有知覺的腿又開始發酸。


    雲綰眯起眼睛看向方渚兮。


    不遠處正和月魄交談的人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來對上她的表情先是一愣,後又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可惡,怎麽又來這招。


    雲綰剛想做點什麽來挽迴自己的形象,就感到頭上被結結實實拍了一巴掌。


    “嗷。”她捂著頭看向孔淑,“你發什麽瘋?”


    孔淑毫不心虛:“不許兇我大哥。”


    雲綰一陣無語,可惡的兄控。


    “你剛才在看什麽呢?這麽出神。”


    木清辭往神界大門看去,沒發現有什麽新東西啊。


    “我隻是好奇神界都是神仙,怎麽還需要守衛站門口值班呢?”


    “神仙雖能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但總有疏忽的時候,為了避免所有人在同一時間對某地同時疏忽並且導致嚴重後果的離譜事件發生,他們就排了個值班表由眾人輪班監視。”


    “神仙能夠插手世間事?”


    “雖有限度但還是能做些事的,不然成了仙反而什麽都做不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是啊,神仙不能直接插手戰爭,但他們可以通過托夢或是神諭的方式提醒,而且若是鬧得太過是被天道允許降下分身的。


    我們大多數的人就是在這種神仙插手的戰爭裏被擾亂了命數,所以才會被帶到神界長大的。”


    孔淑在旁邊插了一嘴。


    “那你們住哪啊?”雲綰猛地想起這個大問題,神界給免費分配房嗎?


    “神界有好多院子都沒有住人,我們可以自由挑選。”


    小小年紀就實現住房自由,隻是那些個院落破落成那樣真的能住人嗎?


    “你們一人住那麽大的房子不會害怕吧?”


    “誰說我們一個人住,我和雲鏡、大哥住一塊啊。”


    “神界這麽摳搜嗎?”


    孔淑突然惱羞成怒“跟你沒關係,小孩子少問東問西的。”


    怎麽了嘛,問到黑曆史了?這麽氣憤?


    雲綰看向木清辭試圖從神界最強八卦中心口裏得知一些往事。


    木清辭沒有辜負她的期待,對於這些黑曆史是了熟於心,可惜剛張口就被孔淑捂住了嘴。


    “不許說,不許說。”


    木清辭無奈朝她眨眨眼,行吧看來今天是注定吃不到瓜了。


    木夫子沒有公布答案,收了東西就讓他們各迴各家。


    念起自己的那點猜想雲綰也收起了好奇心,和熟悉的幾人打了個招唿忙不迭迴了家。


    打開院門,九卿一如既往在院中喝茶。


    這人怎麽和定時刷新的npc一樣啊,同一個地方,同一件衣服,幹著同一件事。


    “呦,綰綰迴來了,玩得怎麽樣啊?”


    “還行吧。”雲綰拿出萬金油答案,往周圍掃了一圈。


    “別看了,你哥哥得先去匯報任務,過會才能迴來。”


    雲綰有些泄氣,她一會也還有事估計這次又碰不上了。


    “九卿啊,我問你個事唄。”


    雲綰收斂了情緒,笑眯眯地湊過去。


    九卿不慌不忙沏了盞茶推到她麵前。


    “說來聽聽。”


    雲綰接過茶盞,蒸騰的霧氣模糊了她的麵容。


    她從一旁的小碟子裏撚起一塊糕點,狀似煩惱地塞到口裏,又低地地歎了口氣才緩緩說出來由。


    “我在秘境裏意外得到了一顆悟道樹的種子,但我沒有種樹的經驗,不知道見多識廣的九卿前輩有沒有什麽好的建議呢?”


    九卿輕笑一聲,轉了轉手裏的茶盞。


    “你啊,是想見諸瑾吧。”


    “九卿前輩果然英明神武,什麽都瞞不過你啊。”


    雲綰湊到他身後給他捏肩。


    “所以九卿前輩怎麽想呢?”


    “行了,少裝腔作勢的。”他拍開雲綰搭在肩上的手,“順道去取些茶葉迴來。”


    “是。”


    她走時還不忘順兩塊甜點心。


    待雲綰走遠一人才從陰影中顯出身形。


    “這孩子倒是被你養得越來越活潑了。”


    那人一襲青袍,宛若十七八歲的少年書生。說起話來是股老學究的腔調,慢悠悠的,語氣自然顯然和九卿十分熟悉。


    他毫不在意地坐在雲綰原本的位置,麵前茶水剛剛好是能入口的溫度。


    抿了一口雲綰未動過的茶,是極其放鬆的姿態。


    “在壓製罷了,不過有那幾個孩子和她同行,我倒是沒那麽擔心。”


    “她好像沒到下界的年紀吧。”


    那人伸手想去夠桌上的糕點卻被九卿拍開了手。


    “是啊,不過她現在有了疑惑肯定會著急去解決的。”


    九卿舉起茶盞,桃花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她已經懷疑到你頭上了,淩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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