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桃疼的眼淚汪汪,這會兒再不敢說什麽。


    整個東臨都知曉,攝政王傅司卿手段殘暴,曾獨自夜入敵營,親手剜了番邦王子的腦袋。


    翠桃沒見過世麵,也不知道剜腦袋該有多疼。


    但隻要她一見到王爺,總會遍體生寒,忍不住想要跑。


    也不知主子是如何做到在王爺麵前麵不改色的。


    柳星淺能在傅司卿麵前裝多久,全憑她自己的意願。


    就好比早晨她示弱企圖博取傅司卿的同情。


    最後還是不得已顯露了真麵目,險些折了他的脖頸。


    再比如現下。


    秋日的午後還帶著夏日裏的炎熱。


    過了晌午就被熱的整個人發蔫兒的柳星淺坐在小榻上,腦袋搭在窗沿上,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樣。


    傅司卿辦完事入了院門,大老遠就瞧見這一幕。


    腳下步子一頓,他正要繼續朝前走,就聽背後傳來腳步聲。


    已經看過大夫,腦門上擦了藥的翠桃手裏端著碗冰鎮酸梅湯。


    她的步伐小心,生怕灑了碗中的湯水。


    全神貫注盯著酸梅湯的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多了個人。


    直到手中的托盤被奪。


    翠桃猛地抬起頭,在看到來人臉上那隻銀色麵具後,翠桃本就不大好看的臉色,登時煞白。


    「王......王爺。」


    傅司卿看也沒看她一眼,端著托盤就往院裏去,「別讓任何人進來,包括你。」


    翠桃一聽這話,心下登時涼了半截。


    早晨她和主子剛得罪了王爺。


    這才剛到午後,王爺便想著法子來折騰主子了。


    小臉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翠桃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腳,哪怕這樣,她都沒想到這會兒能找誰來救自家主子。


    半晌後,翠桃腦海中閃過一抹身影。


    想著對方這會兒也許還在氣頭上,翠桃咬了咬牙。


    「死馬當作活馬醫,王妃您等等奴婢,奴婢這就找人來救您!」


    深深看了眼已經遠去的傅司卿的背影,翠桃頭也不迴地朝著院外奔去。


    反觀柳星淺這邊。


    今年秋老虎來的狠了。


    哪怕下人在房中擺了幾大塊冰也不足以驅散屋子裏的熱氣。


    柳星淺趴在窗沿上,手中還握著早晨在小徑上摘得重瓣牡丹。


    而在窗戶外邊,一隻不大的魚缸擺在窗前,裏頭還遊著兩尾小魚。


    「古有薑太公用直鉤釣魚,今有攝政王王妃用花釣魚,王妃好有雅興。」


    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柳星淺被熱的發蒙的腦袋瞬間有了幾分清醒。


    她轉過頭去,就見傅司卿手裏端著托盤,而托盤之中擺放的那隻瓷碗,正是她要翠桃去後廚要的冰鎮酸梅湯。


    翠桃呢?


    怎麽是傅司卿過來了?


    丟掉手中早已蔫兒了吧唧的花,柳星淺起身就要下榻。


    傅司卿這會兒已經把托盤放在桌上。


    他端起瓷碗,細白如玉的手指竟比瓷碗還要白上幾分。


    在柳星淺下榻前,傅司卿在榻上坐下。


    他把手中小碗遞上前,麵具下的聲音有些失真,「不是要喝酸梅湯?跑什麽?」


    睨了眼被她隨意丟在魚缸裏的花,傅司卿道,「是摘了我栽在後院中最名貴的重瓣牡丹,心虛了?」


    柳星淺哪兒懂名不名貴的。


    她摘花的時候隻覺得這花好看。


    一聽傅司卿說是府上最名貴的花,柳星淺心下一哽,停下了下榻穿鞋的動作。


    伸手接過對方手中的酸梅湯,柳星淺並未張口去喝,反而開口問男人,「王爺怎麽來了?」


    傅司卿見她檀口抵在瓷碗邊緣,唇瓣微張甚至還能瞧見點點舌尖,喉結不由得上下滾動。


    「早晨是本王嚇著了王妃,這會兒忙完了手頭上的事,過來同王妃賠個不是。」


    柳星淺聞言心下非但沒有生出絲毫雀躍,反而還生出了一絲疑惑。


    這廝性轉了?


    竟然親自來賠禮道歉?


    黃鼠狼給雞拜年?


    低頭睨了眼眼前的酸梅湯,柳星淺默默把小碗放在了一旁小幾上。


    傅司卿將她的動作看的一清二楚。


    也知曉了她在想什麽。


    眼底閃過笑意,傅司卿抬起手,手指握住那支早已不好看的牡丹。


    「放心,酸梅湯是翠桃端來的,本王還沒有機會下毒。」


    心裏的小九九被猜中,柳星淺瞳仁轉動了兩圈,並未答話。


    傅司卿態度轉變的太奇怪,她得時時刻刻提防著才行。


    否則她一不小心走錯步子,對方大掌一揮,直接把她送入天牢怎麽辦?


    傅司卿見她依舊防著自己,心下好笑的同時,也跟著棄了手中的牡丹。


    坐在榻上的身子朝她靠近,傅司卿那雙藏在麵具底下的漆黑瞳仁終於展現在柳星淺眼前。


    「王妃怕本王?早晨那副要將本王掐死的膽子麽?被魚吃了?」


    「還是說,一切都是王妃在偽裝,在騙本王?」


    小榻本就擠在角落,柳星淺見他靠近,下意識地就要後退。


    不想她剛一退,背後就抵在了身後牆麵上。


    牆壁冰涼的溫度透過薄衫傳入體內,柳星淺被涼的猝不及防,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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