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撐著地抬起頭來,頭發濕濕的向下滴著水串兒,臉上和脖頸上也全是水珠。


    大雨滂沱,擊打在雲漪身上,雷聲隆隆,麵前的屋門始終沒有打開。


    屋內的一席白色影子一直立於窗前,屋外的人跪了有多久他就在這站了有多久。


    最後他聽著跑來的腳步聲,看見孟黎把倒在水泊中的人給背走。


    那扇木門終於打開,赤羽走了出來,雨水從他身上的屏障避開。


    他站在剛剛人跪著的地方,地上的血水都還沒有衝刷幹淨,他眸中閃過一絲掙紮,一旁垂著的手微微蜷曲。


    “何苦。”


    這是雲漪知道真相的第一天,他想把妖角割下來以此向師尊證明自己的決心。


    床上的人還沒睜開眼睛,手就碰上自己額角的位置。


    “嘶。”他倒吸一口冷氣。


    匆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瓷碗撞擊的聲音在陸今安耳邊響起,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手肘撐著床板慢慢坐起身。


    “好痛。”


    孟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著他的胳膊坐起,“師兄哪裏痛,傷口阿黎已經給你都簡單包紮過了。”


    心疼的同時語氣中多了絲埋怨,“即便師兄惹師尊生了多大的氣,那也用不著這麽作賤自己。”


    “是啊,雲漪你好狠的手。”陸今安兩隻手捂著腦袋,角割裂的地方和頭皮緊緊連著,陸今安疼的語氣發抖,鼻子抽噎著,眼角的淚珠就這麽啪嗒啪嗒地像斷線的水珠砸進被褥裏濕成一片。


    “啊,啊!師兄你別哭啊!”這下孟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焦急地在床前不停轉圈踱步。“我找師尊,對!師尊會很多法術,他一定可以幫你的。”


    孟黎一激動,撞上旁邊的柱子,一隻手捂著額頭就從裏麵跑出去,一刻都沒有緩停。


    陸今安捂著臉,不停地用手擦去臉頰上的淚水。


    怎麽這具身體止不住淚水啊?


    補是他想哭啊!


    有點丟臉啊,都讓小孩看笑話了。


    少年蜷坐在床上,頭埋進兩隻掌心裏,肩膀不停地抖動著。


    赤羽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畫麵,細細麻麻的疼在心口處蔓延,他用手壓了壓這一塊異樣的感覺。


    還沒進門,就抬起手念起了咒法指向床邊坐著的人。


    “自己弄成這樣又是做給誰看!”


    冰冷的話語在空氣中響起,陸今安頭上的痛覺在緩緩地消散,他抬起頭。


    眼眸處欣喜的光芒同時刺痛了門前兩個人的心。


    赤羽手背到後麵,眼神有些不自然,他就這麽期待我來嗎,話剛剛是不是說的有點重。


    後麵緊跟著師尊跑過來的孟黎看見師兄如此欣喜的模樣,看了眼師尊,喉間不禁酸楚。


    陸今安抬頭看見赤羽的臉,心裏就知道這個夢境應該是進入成功了。


    痛感沒了,傷口也痊愈,他心情很好地對著他笑,“謝謝你呀,赤羽。”


    “沒大沒小。”說完白衣男子就甩袖離去。


    孟黎努了努嘴,大步跑到陸今安的床前查看著他的傷勢。


    手上輕輕地掀開那帶血的紗布,嘴上也是不饒人的說著,“師尊這次真的過分了,你都這樣說了,怎麽還要說你。”


    陸今安有些慢半拍,“啊,他說我了嗎?”


    孟黎小臉沉了下來,把紗布拿去外麵的水池中洗幹淨迴來,又站在他跟前把他額上遺留幹涸的血塊一點點地擦去。


    “師兄,以後我會變得很強很強,跟師尊一樣厲害,到那時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任何傷害自己的機會。”


    小孩說的義正言辭,陸今安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副可愛的小臉蛋佯裝嚴肅正經的模樣,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


    “好的,那就先謝謝小師弟啦。”


    孟黎看著身下人乖巧地仰著頭看著他,被淚水衝刷過的眼角顯得格外的紅潤,眼裏更像是一捧星屑落在了裏邊,他忍不住地上手去摸。


    陸今安疑惑,不是小孩心理的他雖不解,但尊重。


    但他可能不知道,仙族小孩的幼年期長達三百年,三百年相等於人類的十七,八歲。


    所以……孟黎並沒有陸今安所看著模樣那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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