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一切,不過就是風水輪流轉。


    她究竟為何會淪落到這個下場?


    鳳傾站在禦書房中央,淡淡開口:「還不出來嗎?」


    一個身著黃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表情複雜極了。


    鳳傾瞥了他一眼,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怎麽?現在同情她了?」


    道袍男子,也就是慶明帝搖搖頭,因著修道多年,眉眼有了些許悲憫,「隻是沒想到她也會如此在意一個人。」


    而同樣也是兒子,慶明帝在梁太後那兒,卻可能還不如她宮裏的一株花草來得重要。


    鳳傾並不同情他,還漫不經心地看戲,「那你就怪你的父親是先帝吧。」


    慶明帝:「……」


    他轉頭看向眼前這個身姿挺拔、氣勢迫人的紅衣人,看著他與心愛之人極為相似的眉眼,不同的是,蓮兒目光永遠是柔軟的,而他隻有冰冷的戾氣。


    慶明帝心情更複雜了。


    鳳傾當著皇帝的麵,毫無顧忌地坐到龍椅上,淡淡道:「收起你所謂的愧疚,本宮與我那個良善軟弱的母親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慶明帝苦笑:「是啊,你與我們都是不一樣的。」


    鳳傾冷嗤:「不然呢?跟你們一樣廢物嗎?」


    慶明帝:「……」


    鳳傾有些不耐,「如果你沒事了,就滾迴你的道觀去。」


    慶明帝嘆氣,「你放心,我隻是替蓮兒迴來了斷最後的恩怨,不是要迴來坐這龍椅的。」


    鳳傾毫不留情地諷刺,「你以為想坐就能坐?」


    慶明帝:「……」


    明明是蓮兒的孩子,怎麽半點都不像她呢?


    隻是對這孩子,慶明帝也虧欠良多。


    這些年他一直在想,自己當初將他接進宮裏,讓他變成這個樣子,他錯了吧?


    以後下去,他怎麽跟蓮兒交代呢?


    鳳傾冷漠地開口,「怕什麽?你這個情郎可比本宮這個兒子重要多了。」


    慶明帝:「……」


    「你別這麽說,你母親也很愛你的。」


    鳳傾不在意地擺擺手,拿出一份空聖旨出來,「你過來,寫份傳位聖旨。」


    「傳位聖旨?」


    倒不是慶明帝還留戀著皇位,如今他隻想著為他的蓮兒祈福,祈求她來世安康,祈求他們還能相遇


    隻是,慶明帝道:「你如今雖在朝野內外威望極高,無人能抗衡,但是你想登基,終究還是欠個合適的契機,倒不如先維持現狀,再等個幾年。」


    鳳傾看了他一眼,「誰說本宮要登基了?」


    慶明帝愣了一下,「莫不是你想扶持年幼皇子?」


    這更不是明智之舉了!


    鳳傾薄唇微勾,眉眼倏而柔和下來,「本宮是要扶持一個人上位,不過不是皇子,是皇女。」


    慶明帝差點拿不穩禦筆,「你說什麽?」


    而這時,王德走了進來,給鳳傾呈上一封信:「主子,是小殿下給您的。」


    原本慵懶靠坐在龍椅上的鳳傾瞬間坐直了身體,幾乎是小心地接過那信,動作溫柔地拆開。


    信紙展開,裏麵沒有什麽甜言蜜語,隻有六幅人物畫,都是他。


    有他高坐龍椅的,有他臥在軟塌看著窗外的,還有一幅是最初他們相遇時,他掀開轎簾垂眸看她的……


    最後一副是他在樹上親吻她,那些屍山血海都沒有,唯有他眼中的溫柔,她眸中的眷戀。


    少女還調皮地用了一個愛心把兩人給圈了起來。


    六張畫沒有出現表達「思念」的一個字,但畫裏的人物,筆墨勾勒間都是她對他滿滿的想念和情意。


    鳳傾眸光凝在畫上,唇角笑意越來越濃,不是麵對梁太後等人時冰冷無情的笑,而是滿是溫柔繾綣。


    慶明帝見此,都有些怔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看到這孩子出現了屬於人的柔情一麵,無需懷疑,他定是對那送信的主人心心念念到骨子裏了。


    慶明帝想到王德說的「小殿下」……


    他知道鳳傾將自己那個流落在宮外的女兒養在身邊,對她還似乎極為寵愛。


    但,慶明帝臉色有些一言難盡,「你、你對傾凰那個孩子?」


    鳳傾手指溫柔地拂過畫裏的小姑娘,隨即緩緩地將畫收迴信封中,小心地珍藏在自己懷中。


    他淡漠地看向慶明帝,「她是我的。」


    慶明帝:「……」


    他深唿吸,「你是她的長輩。」


    鳳傾:「本宮算哪門子長輩?」


    真算起來,他和綿綿其實是同一輩的,假若不是那些是非恩怨,他們的身份也是天作之合。


    好在,兜兜轉轉間,他們都沒有錯過。


    「可你……」


    「老道士,你不會真當本宮是你的小妾吧?」


    「……我沒有!」


    「那不就得了。」


    「可你們的身份?」


    「誰管得著?」


    慶明帝:「……」


    那確實沒有,也沒人敢。


    但是,「傾凰終究已經及笄了,她願意一輩子不出閣留在皇宮陪你?」


    這時代,若非不得已,有哪個女子願意終身不嫁?


    突然,慶明帝似乎明白了什麽,震驚:「你是要把傾凰捧為女皇?」


    如此,她可不就能順理成章地留在皇宮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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