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婭聽話的把剩下的橘子罐頭吃完。


    老洛維爾用手按壓著自己的額頭,眼底是掩蓋不住的青黑和疲憊,不知道有多久沒睡。


    他原本整潔的黑色大衣,現在落滿了灰塵,衣角邊緣還有細小的,像是刀劃破的裂口,微量的血跡正在從裂口當中滲出。


    「……紐約現在怎麽樣了?」安西婭低聲問道。


    「不是很好,孩子你理解的,每天都會有來自美洲各地的蔬菜糧食和水果送進紐約,才能夠支撐起一座高達數百萬人口的城市運作,現在上帝向紐約上方罩了個罩子,再也沒有外人進入紐約,再加上食物的變質,缺少食物的下層居民自然會暴動……」老洛維爾盡量輕描淡寫的描述道:「……不過幸運的是,被密封的罐頭類食品不會變質,而紐約剛好有一批商業罐頭工廠,就在剛才,我去想辦法弄了一些過來,暫時夠吃了。」


    安西婭沉默著盯著那塊血跡。


    「我迴來的路上,有些人鬼鬼祟祟的跟在後麵,為了防止有些人搶劫,我們最好還是搬一次家……安西婭你堅持一下,我們現在就離開這棟房子。」老洛維爾說道。


    有點冷幽默,安西婭恍恍惚惚的想,甚至還翹起了嘴角。


    堂堂全美國排行前五的富豪,把一堆罐頭看做了最珍貴的財產,因為害怕有人來搶劫,還要搬個家。


    安西婭把自己的想法說給了老爹聽。


    正在摸黑走下樓梯的老爹也笑了起來,攤著手說道:「唉,誰能想得到呢?早知道這樣,我就把紐約周圍的罐頭加工廠全都買下來了……不,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應該待在波士頓。」


    老洛維爾拉著精神病再一次發作的女兒,在黑暗裏小心翼翼的走下樓梯,像是做賊一樣溜出了這棟房子。


    運送蔬菜的後門,有幾個身影在等著。


    這棟宅邸的幾十個僕人們早就跑光了,隻剩下最後三四個僅存的.依舊願意跟隨的僕人,他們手裏推著獨輪車,車上是大批用稻草蓋好的罐頭。


    一切現代文明所殘存的秩序都消失了。


    這幾個僕人依舊願意跟在中年富豪的身邊,為的不再是金錢,也不是所謂的忠誠,而是他能教導他們怎樣活下去。


    就好像煽動其他人去工廠前麵當靶子,剩下的人再一起闖住倉庫裏偷罐頭一樣。


    室外的氣溫很低,冰冷淡薄的霧氣從地麵上升起,讓一切都籠罩在影影綽綽的氛圍裏,如同一出詭譎的戲劇。


    「一把火點燃這裏,然後去我名下另一棟豪宅。」老洛維爾說道。


    安西婭幽幽的目光,從那幾個餓狼神情一樣的男僕身上劃過,又看向披著鬥篷的家庭教師伊莉莎白,歪了歪腦袋,輕飄飄的問道:「安娜去哪裏了?」


    伊莉莎白女士動了動嘴唇,沒有迴答。


    安西婭也沒有再追問,順從的被老爹拉著向前走,大概走了幾十米後,她在路邊看到了安娜。


    一直長了雙頭的畸形野貓趴在安娜的胸口上。


    見到有人類靠近,它動作停止,抬起腦袋,發出嗚嗚的示威叫聲,尖銳的牙齒裏有血滴流下。


    第89章


    安娜死了。


    她仰麵躺倒在狂亂生長的雜草裏,胸膛裏的肉已經缺少了大半,露出雪白的肋骨。


    那原本是一片修剪得宜的綠草坪,春日的綠芽剛剛冒出一個尖,距離生長繁盛還需要幾個月時間。


    可是植物和動物都異變了,原本的嫩芽,也就瘋長成了帶著毒絨毛和倒刺的半人高雜草,每一個枝條和葉片都怪異的捲曲著,包裹著安娜的屍體時,就像是食人花抓住了獵物。


    安西婭走到安娜的身邊,遲鈍的想了想自己該幹什麽,然後想把安娜渾濁的瞳孔合上了。


    屍體死了有一段時間了,有點冷和僵硬,這個動作不太容易完成,安西婭試了幾次沒有成功,隻好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蓋在了安娜還殘留著驚懼的麵孔上。


    那隻畸形的怪貓叫了一聲,眼睛在黑暗裏閃著綠光,弓起身體撲了上來。


    「砰。」


    簡短的槍聲過後,灰撲撲的野貓掉在地上抽搐兩下,大半個身體都變成了肉糜。


    老洛維爾把還冒著白煙的槍收迴腰間裏,拉過女兒,說道:「我們繼續走吧,約書亞,你去點火。」


    「好的。」安西婭說道,跨過了那隻野貓的屍體。


    泥土裏的野貓屍體,依舊在掙紮著想站起來。


    一個人落在最後麵,然後一把火點燃了605號這棟小型宮殿一樣的宅邸。


    火光在夜空之中肆意張揚,引來了許多窺探的目光,那些人聚集在了宅邸的門口,肚子餓的咕咕響,對這場意料之外的大火驚詫又惋惜。


    熊熊燃燒的火焰和濃煙從窗口當中冒出,將那些已經落了一層灰的家具.橡木地板和油畫全部燃燒,任何人想要在此時衝進去,都隻會把自己變成一塊烤肉,於是那些人也隻能慢慢散去。


    一群人在街道靠牆的位置慢慢行走。


    原本繁華的.遍布商鋪的街道上蕭條寂寥,不止一棟屋子裏傳來了哭泣.囈語和瘋狂的笑聲。


    偶爾有火光在遠處的霧氣裏一閃而逝,拿著火把的人腳步匆匆,就好像身後有怪物在追。


    「……紐約變成這樣了嗎?」安西婭自言自語的說道。


    老洛維爾護著女兒走到牆的內側,眼睛警惕的盯著霧裏,迴答道:「不,還有很多人聚在了一起,有的到處燒殺搶劫,還有的人開始崇拜魔鬼,在教堂裏沒完沒了的唱聖歌,在街上到處拉著人宣揚異教崇拜……你如果遇到了,就遠遠避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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