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不錯,今日到?此為止,我歇息去。」淩縉扭頭?便想?逃離。


    蕭懿抬頭?望天,太陽還高掛在?半空,才剛開始半個時辰啊,一把撈住他的袖口,「不行,再畫一會兒。」


    「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淩縉桃花眼突然?一閃,猛然?湊近蕭懿,「如此捨不得?我,小娘子不會是?心悅我吧?某勉為其難——」後麵的話被蕭懿的一記眼刀埋在?腹中。


    「不要太兇嘛,畫畫畫,不成嗎。」淩縉無奈籲氣,囔囔自語,「不是?某誇耀,有這兩幅畫,小娘子你偷著樂吧,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你說的什麽?」蕭懿沒聽清含含糊糊的後半句。


    「自言自語耳,無須在?意。」


    遠處馬車上李祐靜靜望著兩人。他今日讓江二送西施蓮去蕭府,得?知蕭懿人在?食肆,便毫不猶豫地?駕車來到?宣陽坊。原來蕭懿和其他人,哦,其他郎君能更自由自在?的相處,她從未在?自己麵前如此放鬆呢。


    李祐抿緊嘴唇,心裏?頭?有股酸澀感。


    江二在?一旁埋頭?作鵪鶉狀,連喘氣都?怕太大聲,郎君的臉正「烏雲密布」,千萬不能再刺激得?「驚雷四起」。不知為何?,他莫名聯想?到?捉姦的場景,而後趕緊甩頭?拋棄不合時宜的看法。


    「去和五娘子說一聲。」李祐淡淡瞥過狂搖頭?的江二。


    「喏。」江二如刑滿釋放般衝出馬車,「五娘子,我家郎君來了。」


    蕭懿被老遠的一喊吸引視線,轉頭?便見李祐站立在?馬車一側神?色難辨。咦,李祐怎麽來了?自從訂親後,他們很少能有相處的時間,一是?因為本朝仍然?有男女大防的約束,而是?她忙新?店不得?閑。現在?再見才恍然?,確實許久沒見啊。


    「祐表兄,快隨我進來。」她眉眼一彎熱情招手,讓喜悅從嘴角蕩漾出來。開玩笑,未婚夫加未來大腿,必須誠摯歡迎。


    「哼,阿諛諂媚。」淩縉掃視蕭懿說笑就笑的臉,頗有不屑。


    「專心畫你的畫。」蕭懿瞪一眼。


    第77章 禮物


    二樓雅間的桌案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碗碟, 金黃色點綴胡麻的蛋黃酥、裹著奶白薄皮的炸牛乳等等,色彩絢爛,令人眼花繚亂。


    蕭懿獻寶似的將綠豆沙牛乳推移李祐身前, 「祐表兄快嚐嚐, 這些是?店裏的新鮮吃食。」


    新店開張不?久,甜品屋的名聲經過老顧客的推廣又進一步傳開,現在又因「進士茶」的噱頭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她對?自家的糕點信心賊足,絕對能征服大部分長安人,當然,不?嗜甜的除外。


    雖李祐在開店第一日便嚐過糕點, 但對?上一雙期待誇獎的水靈靈的眼, 他決心不?去掃興,慢悠悠地咀嚼, 「不?錯, 我很喜歡。」


    果?不?其然, 等誇獎的人倏然間驕傲綻放, 頗為滿意自得地點頭, 李祐暗自好笑,心底的酸澀去了五六。其實?他也沒有說假話, 前些日?子讓江二帶迴來的點心, 他同?祖母一一品味過, 和皇庭裏的比也絲毫不?差。


    李祐攪著匙柄,不?知怎麽的又念起還在牆外的清俊畫師, 垂頭掩去懨懨的眸色,糾結再三?假裝隨意問出, 「畫師......阿宜如何想到尋畫師的?」


    蕭懿沒有察覺李祐偷瞥的不?自然,「唔, 素白的牆太過普通,如果?繪上巨幅墨畫,食客在老遠就?能辨清,既美觀又打眼,隻是?原先沒尋到適宜的畫師——」


    她突然想到什麽,起身將橫掛在包廂側壁的山鬆水墨畫取下。它正是?淩郎君前幾日?一揮而就?的作品,被簡單裝裱充當裝飾畫放在了二樓雅間。


    「祐表兄,你覺得此畫如何?」蕭懿好奇心十?足。她畢竟是?門外漢,在書畫鑑賞方麵很是?蹩腳,隻知道在市集裏賣的畫沒有比得過這幅的,但也無法評定淩郎君究竟什麽水平。


    李祐蹙眉,寥寥數筆卻很有風格,如此幽冷凝絕的畫風有幾分熟識但一時想不?起。


    「絕非凡品,出自誰人之手?」


    「隻知姓淩,但不?知其名?,正是?店裏請來的作壁畫的畫師。」


    姓淩的年輕畫師,李祐搜尋腦內記憶,再結合壁畫上的醉翁筆法,有什麽東西忽地一閃而過。


    他的眉頭鬆散開,「淩縉,應該是?他。」


    華夏自古英傑輩出,有人自幼便已成名?,所謂「有特?稟異質,迥越倫萃,岐嶷兆於?繈褓,穎悟發於?齠齡」,也被稱為「神童」,例如曹沖、蔡文?姬等。談及本朝的天?才?少年,則不?得不?提到泰康初年的淩縉。


    李祐迅速迴溯八歲時依稀的印象,泰康四年,聖人降誕日?被丞相請奏稱為「千秋節」,天?下諸州宴樂不?息,朝野同?歡,王公大臣或賦詩唱和或獻豪禮。


    「當年最為轟動的屬蒲州淩刺史獻上的《五嶽圖》,畫中崇山峻嶺、雲霧繚繞、意境開闊,畫筆雖工細,但氣勢雄壯。而且,五嶽是?曆朝曆代?仰天?功之巍巍而封禪祭祀的地方,更是?帝王受命於?天?、定鼎中原的象徵。聖人初登皇位,正是?渴望建功立勛的時候,自然對?畫喜愛有加,又問其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李祐不?禁停頓。幼時的事兒他能記得如此清楚,正是?因為祖父的關係。


    千秋盛會後,祖父對?畫的精美嘆之又嘆,最後竟可惜道,「有通天?之悟,然父利其然,何其不?幸。」他也是?後來才?知祖父此話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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