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搖晃了幾下腦袋,又拍了幾下發燙的臉頰,“想什麽呢……”


    青茵端茶進來時,正好瞧見:“姑娘這是怎麽了?”


    不問還好,桑九黎臉更燙了,故作正色:“我,沒事。”


    青茵看那臉色嚇得不輕,忙上前探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臉:“您怎麽,這般燙?難道是方才從外頭迴來著了涼?您可有哪裏不舒服?”


    桑九黎目光飄移:“沒有,可能是,屋裏有點悶。”


    “是盆裏的炭火太旺了麽?奴婢去撿點出來。”青茵匆匆出去拿了小盆和夾子進來,在炭盆旁搗鼓,倒沒空去留意桑九黎的異樣。


    桑九黎暗暗鬆了口氣,將帶迴來的家訓放在書案上壓平,怕大師兄會突襲桃園,便在那兒裝模作樣的抄書。


    腦子裏卻在想,穆君珩此行不知要去幾日,方才怎麽忘記問元安了。


    次日,顧慕白果然來了桃園。


    他接過桑九黎遞上來的一疊家訓,粗略看了一遍,便放置一旁。


    “這些不是你抄的?”


    雖是問話,語氣卻帶著肯定。


    桑九黎心裏咯噔一跳:“怎麽不是……”


    “那你緊張什麽?”顧慕白審視著桑九黎。


    那眼神看得桑九黎更緊張了,知道自己的情緒瞞不過大師兄的,幹脆就大方的承認。


    “我是緊張,但那是擔心大師兄不滿意,又要讓我重新抄寫。”


    桑九黎揉了揉掌心,哀怨道:“我這手都快抄斷了呢……”


    演戲自是要演全套,隻是她演著演著,總感覺氣氛不對,悄悄瞄了一眼,發現大師兄正盯著自己。


    “是麽?”顧慕白唇角帶著一絲笑意,“能讓珩王抄我顧家家訓,怕也就隻有你了。”


    桑九黎指尖一頓,“什麽珩王,那是……”


    顧慕白望著桑九黎不語,一雙墨眸微斂似看穿一切。


    桑九黎演不下去了,目光落在了那疊抄好的家訓上,“這字跡,明明……”


    “字跡是看不出什麽。”顧慕白抬眸:“可小九,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想在我麵前說謊,該提前多練練才是。”


    “嗬,嗬嗬……”桑九黎笑得比哭還難看,“我知道錯了,那這次能不能……”


    她原是想說能不能少罰點,卻見大師兄突然道,“這次便算了。”


    顧慕白抿唇輕笑,罰珩王抄家訓,更有意思,不是麽?


    桑九黎樂得嘴角都壓不住,滿腦子都是大師兄說算了,根本就沒空去關心他那笑容暗藏什麽深意。


    一整日心情都很好,做什麽事都高興。


    直到青茵來稟,“姑娘,四皇子派人送來了帖子,說明日在府中置辦歸鴻宴,請姑娘過府。”


    桑九黎微蹙了下眉:“四皇子?”


    前世穆瑾昱奪位前,昭慶帝曾下密詔,召迴在南地戍邊的四皇子穆雲逸。


    不過他卻在迴京的路上,死於流一之手。


    這一世穆瑾昱已死,穆君珩掌控了朝中大權,看來昭慶帝是想讓他迴來對付穆君珩的。


    桑九黎隻掃了一眼青茵手上的帖子,擺手,“去迴了話,就說本將軍身子有恙,不便前去。”


    用指甲蓋想都知道,找她去一準沒好事。


    桑九黎不怕事,但也不喜歡麻煩。


    穆雲逸此人她雖未見過,卻聽說過,不是什麽好貨色。


    否則,也不會被皇帝扔去南地這麽多年。


    “是。”


    青茵出去沒多久,又迴來了。


    隻是進屋時,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姑娘,那小廝說,四皇子在南地聽得一些關於少將軍之事,相信姑娘會感興趣。”


    “我父親?”桑九黎斂眉,“那人可還說了什麽?”


    青茵搖頭,“那人沒再多說別的,隻讓奴婢轉告姑娘,若想知道更多,明日自去問四皇子。”


    桑九黎皺起了眉,難道和父親的死有關,可根據當年的軍報,父親是戰死的……


    莫不是軍報有問題?


    可赤嶺關首將是她的外祖,戰報又豈會有錯?


    桑九黎緩緩握緊了拳,“去迴話,明日我會去。”


    無論如何,她都該去一探究竟。


    青茵出去後,桑九黎一直心緒不寧,最後幹脆起身去林子裏打拳。


    花影忙完了手上的活,便在一旁觀摩。


    桑九黎見到,對她招手:“今日正好得空,便教你一套槍法。”


    “謝姑娘。”花影笑容如花映照,明豔出幾分少女的娟秀模樣。


    桑九黎笑道:“愣著作甚,去庫房裏挑支趁手的紅纓槍來。”


    “是!”花影扭頭便去了。


    桃園熱鬧了一下午。


    翌日。


    桑九黎才用完早膳,薑蓉月便來了。


    “九黎,四皇子迴京了,你知道嗎?”


    進了屋,便解下了披風,隨後跟進來的蘭香,忙上前接住。


    桑九黎正在水盆邊淨手,“嗯,知道。”


    薑蓉月手裏抱著個暖爐,朝她走來:“所以四皇府今日歸鴻宴,也邀你去了?”


    “嗯。”


    “那你要去嗎?你若是去,我就有伴了。”


    薑蓉月原是不想去,但母親說父親身為當朝宰輔,兄長若去了便有依附之嫌,但薑家也不能完全不給四皇子麵子,所以便隻能派她去了。


    桑九黎接過青茵遞來的帕子擦手,“去,稍後我們一道。”


    “真的?”薑蓉月以為自己聽錯了。


    原本隻是不想太早過去,跑桃園來躲會兒的,沒想到九黎居然也會去,可把她高興壞了。


    桑九黎笑望著她,“我何時騙過你?”


    “也是。”薑蓉月樂嗬嗬地笑著。


    隨即目光落在了桑九黎身上,蹙眉:“那你還不快去梳洗打扮?”


    “打扮?”桑九黎一愣。


    “你不會想就這樣去吧?”


    “不然?”桑九黎看了眼自己一身殷紅短打,穿戴整潔並未有不妥之處。


    “我的好姐姐,你這麽穿可不行。”


    桑九黎好笑道:“我平日不都這般?”


    薑蓉月亮出一個蔥白纖指,左右搖了搖。


    “今日赴宴的可都是權貴子弟,你想想,珩王如今病好了,又長的那般好看,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記,你就應該好好打扮一番,好讓那些人女子自愧不如,歇了不該有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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