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屋的青茵見珩王出來,很有眼力的帶著花影退出主屋。


    穆君珩才坐下,莫非便上前稟報:“人跟丟了。”


    穆君珩並不意外,“暗衛的輕功追不上他,盯著建安侯府的人可有消息?”


    莫非搖頭:“屬下方才親自去問過,今日並未見那葉星辰出入侯府,倒是另一件事,有消息了。”


    “說。”


    “建安侯夫人母家原是前朝官宦世家,其祖父曾是盛朝督察禦史,後因盛朝覆滅,林府便敗落了,屬下從林府舊仆處打聽,林氏曾有一女入宮為妃,便是那建安侯夫人的嫡親長姐。”


    “那舊仆說,此姐妹二人感情深篤,林家原打算讓建安侯夫人一同入宮,後因朝局變故,又突然嫁給了當時還未封爵府建安侯。”


    穆君珩指尖輕敲著一旁的桌麵,思忖道:“可查實過葉星辰的生辰?”


    “查了,若按建安侯夫人入府時間算,葉星辰降生時,並未足月,當時外界都說,建安侯夫人是摔倒早產了兩個月,險些一屍兩命,因此這些年建安侯府上下對此子寵溺過盛,才導致其紈絝不化的性子。”


    穆君珩曲指緩握成拳:“如此,這一切便都能說得通了,建安侯還真是盛朝的大忠臣,為了護住這一血脈煞費苦心,甚至終生不娶。”


    “你懷疑,方才那黑衣人,是葉星辰?”桑九黎從內屋跨步出來。


    穆君珩向她伸手,桑九黎便邁步而來。


    穆君珩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本來還隻是懷疑,如今基本可以確定。”


    桑九黎想起那個擋在自己麵前的身影,微蹙了下眉,“是因為,他方才救了我?”


    穆君珩捏了捏掌心的柔荑,低聲問:“阿黎可會心軟?”


    桑九黎沉默了,心裏是有些矛盾的,葉星辰與她相識數年,若說沒有半分情誼那是騙人的。


    可若葉星辰,真是前朝遺孤,那此前重重,包括金月國和親一事,都說得通了。


    葉星辰要殺穆君珩,卻在段鴻威脅到她性命時,毫不猶豫的擋在她麵前。


    在穆君珩凝視中,桑九黎緩緩抬眸,“他不該對你起殺心。”


    穆君珩聽明白了,在阿黎心中,葉星辰遠不能和他相比。


    “不管葉星辰接近你的目的是什麽,立場不同,你們終歸不是一路人。”


    “嗯。”桑九黎並非蠢鈍之人,葉星辰最初接近自己,隻怕也是因為桑家的兵權。


    隻是這些年相處,卻也並非全是虛情假意。


    “莫非。”穆君珩沉聲,“即刻下令,命皇城司都使帶兵隨本王搜查建安侯府。”


    “是!”莫非領命離開。


    穆君珩見桑九黎麵色不好,將人攬進懷裏,“崖頂小築的秋千做好了,什麽時候得空,隨我去看看?”


    “好。”桑九黎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笑容。


    望著穆君珩離開的背影出神。


    若非得這一次重生,她怕是永遠都無法知道,有個人曾放棄所有,隻為能如她所願。


    “大哥,你下手輕點!”


    屋外突然響起的喧鬧聲,打斷了桑九黎的思緒。


    出去一看,才知是顧淩風逛青樓的事,被大師兄知道了。


    眼下,大師兄正在教他做人。


    “青茵,煮茶,看熱鬧。”桑九黎樂嗬嗬的就往抱廈走去。


    “啊?”青茵愣住,姑娘難道不應該去……勸勸?


    溫柔卻已見怪不怪,“姑娘,奴婢來。”


    青茵後知後覺,跟上去幫忙。


    溫柔找半天見不到茶壺,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麵,向外頭望去。


    果然見抱廈前,二公子舉著一個比腦袋還大的茶壺,在林間紮馬。


    茶壺稍一下墜,折扇便落在他手臂上。


    大公子立於身側,沉聲訓斥:“君子之道,當修身齊德,立身正行,君子之行,貴在克己複禮,而非縱情聲色。”


    “可你卻貪欲自傷,流連於花前月下,丟盡祖宗顏麵。”


    溫柔同情地搖了搖頭,轉身去小廚房拿新茶壺來。


    “大哥,我沒有沉迷聲色,那日就是誤闖,真的是誤闖,不信,你問小九。”顧淩風求救的目光望向桑九黎。


    桑九黎連忙擺手,“我可不敢撒謊,那日我都勸你不要進去了,你非要進去,這應該,不算誤闖吧?”


    桑九黎斜眼望天。


    “小九!”顧淩風眼睛都瞪圓了。


    桑九黎聳了聳肩,愛莫能助:“你叫再大聲,也改變不了,逛花樓的事實。”


    “你也沒說那是花樓啊。”


    “你也沒問啊?!”桑九黎驚奇地望他,“不是,你沒眼睛看嗎?”


    顧家避世而居,顧淩風自幼便在蒼梧山長大,即便是去到嶺南,也甚少入世,對於煙花之所,從來也隻在書上見過。


    此次來京城一方麵為了看桑九黎,另一方麵,就是想來感受京中繁華。


    甚至都等不及兄長,自己先行出發。


    “男兒行當自立,敢做不敢認,我平日教你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顧慕白滿眼嫌棄,一扇子敲在了顧淩風腦門上。


    桑九黎抿緊了唇,死命控製著嘴角不上揚。


    一雙水眸卻早已彎成了月牙。


    見大師兄掃眼過來,立即繃緊了臉,憋得兩頰泛紅。


    “你……”顧慕白才開口。


    桑九黎立馬抬手表態,“大師兄,這事兒真不能怨我,你也知道顧淩風的性子,他想玩,我可勸不住。”


    “他是你師兄,你直唿其名,是太久沒抄家訓,禮教都讓你忘幹淨了?”


    “沒有,沒忘!”桑九黎一掃慵懶,挺直了腰端正坐姿,“我還能倒背如流。”


    “光是會背有何用?”顧慕白手握折扇,抱胸,一張俊逸的臉,嚴肅的跟夫子說教一般。


    隻一眼,桑九黎便覺不妙。


    “罰你抄十遍家訓,三日內交給我。”


    “啊?”桑九黎頭頂似有烏雲雷鳴,“十遍?!”


    顧慕白蹙眉:“不夠的話,就二十……”


    “夠!十遍就十遍,不能再多了。”桑九黎哭喪著臉,半點看熱鬧的心情都沒有了。


    她寧願打一百遍拳,也不想抄十遍書。


    離開蒼梧山幾年,她都快忘了那種伏案抄書的滋味了。


    可她一點也不想迴味啊……


    桑九黎甚至都懷疑,顧家家訓,是大師兄專為她和顧淩風準備的。


    心裏又嘀咕著,大師兄要在京城待多久?什麽時候迴嶺南啊?


    有大師兄的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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