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笑著迴來,拿過架子外衣,給桑九黎披上:“奴婢昨夜一直在屋裏,哪知外頭下雪了,是昨日王爺臨走前,吩咐奴婢給您屋裏添的碳火。”


    桑九黎攏了攏衣領,才反應過來,“珩王?他昨日來過?”


    “是的。”青茵如實道,“後來見姑娘睡了,王爺便離開了。”


    “哦,他來作甚?”桑九黎想起昨日迷迷糊糊,青茵好像進屋給她擦頭發了。


    仔細想想,後來自己也睡著了,應該也沒人再進來。


    “倒是沒做什麽,隻是給姑娘擦了頭發,就走了。”青茵偷笑著說,“王爺走的時候吩咐奴婢,不用告訴姑娘他來過。”


    青茵可沒忘記,誰才是自己的主子。


    她是希望王爺待姑娘好,但絕不能瞞著姑娘。


    青茵笑著笑著,發現姑娘在發愣,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


    “你說昨日是他給我擦的頭發?”桑九黎撓頭,她昨日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好像是說守寡來著?


    桑九黎甩了甩腦袋,反正人也沒病,守寡不成,也不算咒他吧?


    她是完全忘了,自己後麵還說了句,要遊曆江湖的話。


    桑九黎看著青茵問:“我還以為,是你給我擦的頭發?”


    堂堂王爺,伺候她擦頭發,說出去誰信?


    “本來奴婢是要給您擦來著,這不,王爺剛好來了,就搶了奴婢的活兒。”


    青茵給桑九黎係好了束袖,左右對比了一下,“好了,姑娘看看這束袖會不會係得太緊?”


    桑九黎握了握兩側手腕,一邊轉動著,一邊往屋外去,嘴裏還嘀咕著:“不對勁,這人不正常。”


    青茵看著那神神叨叨的背影,覺得姑娘今日也有點……不正常。


    但她不敢說出口。


    雪雖不大,但下了一夜,也讓整個桃園覆上了薄薄一層雪白。


    桑九黎一身紅衣,在站在桃林間,格外鮮豔亮眼。


    長槍揮舞,發出陣陣唿嘯。


    隻是那瑩白的麵頰,和微微發紅的鼻間,總讓人覺得,如此嬌嫩的小姑娘,應該嬌養在深閨,讓人疼惜的。


    但看到這一幕的顧淩風,卻不是這麽認為的。


    見桑九黎越打越起勁,顧淩風險險收了輕功,就想往外竄。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應該沒看見吧……就當我沒來過……”


    “顧淩風!”桑九黎的聲音清脆悅耳。


    可顧淩風此時,並不想聽見。


    他狠狠皺了下眉,迴過頭很有氣勢地訓斥:“沒大沒小,叫二師兄!”


    絕不能讓小九發現自己慫了,不然,結果會更糟糕。


    “打得過我,我就叫你師兄。”桑九黎朝他招手,“過來,我正愁沒人陪我練功。”


    “練功不急。”顧淩風一反常態的嚴肅,“你不是讓我去送信麽,我帶了消息迴來,你是不是該先聽一聽?”


    “也行。”


    抱廈燒著爐子,青茵為二人倒了茶,悄悄打量了眼顧淩風。


    覺得二公子正經起來,怎麽瞧著有點怪怪的。


    顧淩風是完全沒有這點自知,仍舊板著個臉,腦海裏不斷迴想著,大哥平日清冷的模樣。


    努力想要複刻:“此行……”


    才剛開口,便見桑九黎“嗤”了他一聲,“好好說話!”


    “……”顧淩風翻了個白眼,也懶得裝了,“你那個,那個林副將,聽見皇帝讓禁軍圍了將軍府,提起刀就說要帶天狼衛進京救人,要不是我拉住他,給他看了你的信,眼下怕是已經殺到京城了。”


    桑九黎頷首:“攔住了就好。”


    她就是擔心林霄會衝動,才讓顧淩風去一趟,若是京城危機能解,天狼衛貿然進京,反而給昭慶帝一個定將軍府罪名的機會。


    先帝生前曾賜於桑家一萬天狼衛,是桑家軍編製之外的兵馬。


    天狼衛是先帝給桑家的保障,但也隻能用來自保。


    桑家若無危難,天狼衛永不進京。


    天狼令上刻有天狼衛的編製和所屬,另刻有先帝親筆落款。


    先帝當年賜下天狼令給祖父時,隻有先太子在場。


    昭慶帝並不知曉。


    林霄是桑家軍副將,也是新任的天狼衛統領。


    若是讓他知道桑家有難,必會率天狼衛進京救人。


    桑九黎讓顧淩風去阻止,是因為她知道,桑家還沒到絕境。


    昭慶帝頂多是以將軍府威脅她,隻要她將府內人遣散,便奈何不了她。


    顧淩風抿了口茶,幽幽道:“天狼衛是攔下了,但那林副將,跟著進京了。”


    桑九黎微愣了一瞬,並沒有太意外:“他人呢?”


    林霄會擔心她也是正常。


    “小九,你瞧不起誰呢?!”顧淩風瞪了桑九黎一眼,“你二師兄的輕功,這世上有誰能跟的上?”


    桑九黎看著顧淩風嘚瑟的模樣,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冷笑出聲:“有本事,這話你跟大師兄說去?”


    顧淩風一噎:“那,那大哥自然是除外。”


    桑九黎掃了他一眼,“師父呢?”


    “我爹更不能算。”


    桑九黎漫不經心的,往他的空杯裏添茶,“嗯,師父不算的話,還有一個人。”


    “誰?”顧淩風來勁了,一把端起剛倒的茶,往嘴裏灌,結果燙的直接噴了出去。


    桑九黎在看到他端茶架勢的那一刻,便做好閃人的準備。


    迴過頭,便見顧淩風不停地唿著嘴,還不忘問:“迴?素迴?”


    “哎呀,二公子,這爐子上的茶,剛倒出來可燙嘴的很,您怎麽能喝這麽急。”青茵端著茶點過來,正好看到這顧淩風灌熱茶的畫麵。


    急得放下盤子,便去打涼水來。


    溫柔在屋裏收拾,聽見二公子燙嘴了,便匆匆拿了棉帛來,沾了青茵端的冷水,就給顧淩風敷上。


    兩個丫頭手忙腳亂。


    顧淩風用棉帛捂著漏風的嘴,還在那兒,“迴?到素窩素迴?”


    桑九黎再也憋不住,拍著仰頭笑了起來。


    顧淩風指著她:“咦不虛肖!”


    桑九黎笑瘋了。


    “咦!”顧淩風瞪著露出來的,兩隻羽睫濃密的大眼,“咦不虛肖!”


    桑九黎眼淚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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