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桑九黎眉眼一彎,笑容狡黠,“這世上,或許就沒有他解決不了的事,有人擋在前頭,我自樂得清閑。”


    “是麽?”穆君珩壓了壓唇角,“珩王可知,你存了這般心思?”


    桑九黎笑不出來了。


    她舔了舔唇邊溢出來的花釀,“咱們也算有點交情,堂堂三生閣閣主,應該不至於,做這等告密閑事吧?”


    她倒也不是怕珩王知道了會不管這事,大不了她自己想法子解決就是。


    隻是才剛利用完人,這會兒,又丟這麽大一個麻煩過去。


    想想就覺得自己有點不太厚道。


    桑九黎皺眉,又飲了口花釀,嘀咕:“也不知道珩王那身子,會不會吃不消?”


    望著又被花釀染紅的唇色,穆君珩眸色微深:“隻一個你罷了,怎會吃不消。”


    “嗯?”這話在桑九黎腦子裏,繞了半晌,沒繞明白……


    便見穆君珩拈起一子,落在麵前的棋盤上:“該你了。”


    桑九黎迴神,放下酒壺,也跟著落子:“這迴你可不許再讓著我了。”


    聞言,穆君珩伸向棋罐的手一頓,驟然抬眸,捕捉到桑九黎眼底一閃過的慌亂。


    一子黑棋在指尖翻轉,也不急著落下。


    “如果沒記錯的話,此前,你我從未下過棋,何來讓你一說?”


    穆君珩可以肯定,不管是珩王還是風闕,都未曾。


    桑九黎眼神微頓,不過一瞬,便笑道:“風閣主大殺薑沐陽那一局,我至今還記憶猶新,不過是擔心你見我是女子,便有所謙讓罷了。”


    “哦?”穆君珩垂眸,將手中黑子落入棋盤,“桑將軍棋藝卓然,何須妄自菲薄。”


    這迴換桑九黎疑惑:“我可從未在人前下過棋,你怎麽知我棋藝卓然。”


    穆君珩挑眉,逍遙居士的徒弟,豈能不善此道?


    卻見他神情自若,“桑老將軍一手棋藝不凡,京中難逢對手,難不成,桑將軍沒得其真傳?”


    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那便棋盤上見真章吧。”桑九黎也不過分自謙。


    她也很想知道,若風闕不像前世那般讓著她,這盤棋的結局會如何。


    穆君珩倒沒讓桑九黎失望。


    棋逢對手,桑九黎目光專注,落一子算至三步外。


    穆君珩料到,桑九黎的棋藝定然是極好。


    不曾想,竟讓他也不得不認真以待。


    二人攜酒對弈,隻在黑白之間。


    秋風徐徐,自窗台而入。


    鬢間青絲隨風微揚,端是粉麵桃花,惹人醉……


    不知過了多久。


    一子黑棋落入棋盤發出“啪嗒”一聲。


    桑九黎猛地抬眸:“不是叫你別讓著我?!”


    穆君珩:“……”


    還真不是故意的。


    但那明顯的錯子,就是想說自己棋藝不精,也實在太過勉強了些。


    “抱歉,方才走神了,重來一局?”


    “走神?跟我下棋,你還能走神?”桑九黎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穆君珩看著桑九黎微微發紅的臉頰,無奈閉上了眼,“這迴,我定會專心。”


    “算了,改日再下,我有些困了。”桑九黎將酒壺內,所剩不多的桃花釀喝完,站了起來。


    穆君珩微微蹙眉:“可是醉了?”


    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似得,桑九黎指著自己的鼻子,“我酒量好的很,不可能會醉。”


    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眸,“就是容易犯困。”


    穆君珩看了眼自己麵前的半壺酒,再望向桑九黎手邊,三個空酒壺,麵上有些許無奈。


    這酒他也嚐了幾口,確實是難得的佳釀,但比尋常花釀清烈不少。


    桑九黎就是酒量再好,三壺酒下肚,也不可能毫無醉意。


    “剩下那壇桃花釀,你留著吧。”


    桑九黎看了眼身側的空酒壺,瞥了對方一眼:“你早說啊。”


    她也不必如此貪杯,倒叫人看了笑話。


    桑九黎酒量確實好,就是喝多了,容易犯困。


    “若是困了,便在此處小憩一會兒,晚些再迴也不遲。”


    “不了。”桑九黎搖了搖頭,從窗外躍出。


    明明門就開著,但桑九黎似乎已經習慣了走窗。


    “主子。”無憂進來時,屋內還殘留一絲酒香。


    他詫異地看了眼,在書案後處理密函的主子,便開始稟報。


    “屬下帶人抓了幾個散播傳言之人,那些人中大多是收錢辦事的尋常百姓,其中有兩個是練家子,嚴刑之下,他們供出自己是前朝之人,不過那兩人隻是小卒,屬下帶人到他們所指的暗莊時,暗莊內的人全都跑了,這是現場未焚盡的書信殘片和一封密信。”


    無憂將一個不到三指寬的殘片和信封遞上,“應該是前朝的徽章,隻是燒毀的隻剩不到一半。”


    穆君珩接過殘片,拈在指尖,仔細辨認:“的確是大盛朝徽章,他們最近的動作有些繁,似乎耐不住性子了。”


    不過,這對他來說是好事,動作多了,就更容易露出破綻。


    “那外麵的傳言該如何處置?”無憂皺著眉,麵色凝重,“因為傳言屬實,不到半日全京城,乃至地方州縣,幾乎傳遍,已經是無從控製。”


    桑家殘兵護衛粥棚,更有百姓親耳聽見桑九黎讓沈括放的狠話。


    原本知道的人也不算多,但謠言一旦得到證實,那便不再是謠言。


    傳播速度非常之快。


    就連三生閣,也被打的措手不及。


    穆君珩打開那封密信看過之後,遞給了無憂:“此事本王自會處理,將這封密信交給趙廷堅,讓他帶刑部的人去暗莊搜證,另外,吩咐莫非將王府的馬車趨到宮門口,本王要進宮一趟。”


    若是讓流言再演變下去,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他要在對方下一步計劃之前,提前結束這場風波。


    “是。”無憂領命離開。


    兩刻鍾後。


    莫非駕車停在了宮門前。


    降紅色車簾輕輕晃動,一道殘影閃進車廂。


    片刻後,一襲月白長衫,從車廂內邁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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