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黎臉上難得露出溫暖的笑顏,“林霜年紀雖小,處事卻比我府上那幾個丫頭沉穩內斂,規矩自然也是周全的。”


    “奴婢,多謝桑將軍讚賞。”


    桑九黎才剛走到正屋門外,小丫頭一臉歡喜的從屋裏迎了出來。


    “林霜?”桑九黎瞪圓了眼,“你怎麽……”


    秦嬤嬤衝林霜使了個眼色,林霜連忙恭敬行禮,“奴婢,見過桑姑娘。”


    林霜差點忘了母親的囑咐,往後要改口叫桑姑娘。


    “是王爺派人,遣奴婢迴王府伺候姑娘。”


    “伺候我?”桑九黎眨了眨眼。


    她如果沒記錯的話,珩王是讓她來賣命的,這怎麽瞧著,是來享受的。


    況且,這是在京城,有需要,她可以叫溫柔和青茵過來。


    他怎麽還把林霜調迴京城了?


    秦嬤嬤扶桑九黎進屋,“老身知道姑娘有自己的丫頭,姑娘明日可以讓她們過來伺候,不過王府畢竟還是林霜熟悉,她在跟前,您有什麽吩咐也方便些。”


    話雖如此,但桑九黎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而當桑九黎看到屋內的陳設,和一應物品時,直接說不出話了。


    從床榻、衣櫃到桌椅,甚至妝匣子,入眼滿屋全是用珍貴的花梨木所打造。


    上麵雕花的花樣,還都是一整套的。


    看到這些東西,桑九黎瞬間覺得宸妃宮殿外,那兩扇花梨木門倒顯得有點寒酸了。


    跟這屋裏的東西相比,也就兩塊床板的事兒。


    想想隔壁玉霄閣裏的黑檀木桌椅和軟榻,桑九黎似乎也覺得能接受了。


    隻是珩王這麽有錢,皇帝知道麽?


    林霜進了右側的隔間,片刻後出來,“晚膳已經備好了,熱水也叫人抬進了盥洗室,姑娘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想到沐浴,桑九黎吩咐林霜,“你幫我去一趟將軍府,讓青茵收拾些衣物過來。”


    眼下珩王的危機還未解除,如非必要,她還是不離開王府的好。


    “換洗的衣物都已備好了,若姑娘想要青茵姑娘過來伺候,奴婢稍後便去一趟將軍府。”林霜款步來到衣櫃前,伸手握住門把一拉,兩扇櫃門打開。


    裏頭雲紗錦緞,各色衣裙掛著不下二十套,顏色皆為淡雅,與桑九黎往日一身紅衣截然不同,卻都是桑九黎喜歡的顏色。


    出征北遼前,桑九黎和尋常閨閣女子一樣,穿著各色裙裳。


    後來之所以常穿一身紅衣,是為了在戰場上,震懾敵軍。


    紅色衣料能掩蓋血跡,敵人看不清她受傷,隻要她不倒下,就沒人敢輕視她,認為她是個不堪一擊的弱女子。


    幾番生死過後,桑九黎早就忘記了,自己如今還是花一樣年紀的姑娘,也忘記了從前喜歡的東西。


    “姑娘若是不喜歡這些衣裳,奴婢這就命人換些別的來。”秦嬤嬤瞧著桑九黎空寂的眼眸,以為她不喜歡。


    之前聽說了,桑姑娘向來隻著紅衣。


    也不知怎得,王爺會讓她如此安排。


    桑九黎唇角微揚,兩側臉頰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不用,這些很好,嬤嬤有心了。”


    “姑娘喜歡便好。”秦嬤嬤俯首應下。


    王爺說了,不必讓桑姑娘知道,這些都是他親自安排的,免得讓桑姑娘不自在。


    用了晚膳,桑九黎沐浴更衣後,便躺在榻上。


    奔波了一整日,加之床榻柔軟,她很快便睡著了。


    卻因為天氣燥熱,睡的並不安穩。


    玉霄閣屋頂,一道月白色身影,透過半敞的窗戶,瞧見桑九黎臉頰發絲浸了汗。


    微蹙了下眉,“她屋裏沒有放置冰盆麽?”


    莫非拱手:“屬下這就去吩咐。”


    穆君珩飛身落下,“叫人放到院外便可,她睡的淺,貿然進屋會驚醒她,本王親自送進去。”


    莫非驀地抬起頭,眼底滿是震驚,主子何曾做過這些事情。


    他知道桑九黎就是主子找了十年的姑娘,卻沒想到主子竟這般在意她。


    穆君珩沒聽到莫非迴應,側身望去時,眸色微寒。


    莫非連忙垂首應是。


    一刻鍾後,穆君珩出現在桑九黎床榻旁。


    穆君珩收斂內息,在榻邊輕輕坐下,望著桑九黎額前的細汗,想為她拭去,卻不敢伸手觸碰。


    前日在桃園,她是內力虛耗昏迷,所以不省人事。


    眼下不過是睡著了,以桑九黎警覺,觸碰會驚醒她。


    穆君珩就這麽守在她的榻邊。


    直到她睡顏漸鬆,才悄然離開。


    次日。


    桑九黎起身時,發現床榻邊多了兩盆水,不由得蹙起了眉。


    喚了林霜進來問。


    林霜眼神閃了閃,“那個,奴婢昨夜見姑娘睡得不安穩,怕姑娘是熱的,便去取了冰來。”


    “哦。”原來是冰化的水,桑九黎揉了揉眼睛,“奇怪,你昨夜什麽時候進來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許是姑娘昨日太累了,睡得沉。”林霜可不敢說,昨日是王爺送進屋的。


    “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好?”秦嬤嬤帶了兩個婆子進來,端了洗漱水進來,又命人將地上的水盆撤了下去。


    桑九黎頷首:“嗯,很好。”


    兩個婆子端起盆子,將地上的水漬擦拭幹淨,才退下。


    從進屋到出去,一直低垂著頭,目不斜視。


    手上動作有條不紊,挑不出半點錯處,即便是皇城裏伺候的老人,也未必做得比她們好。


    桑九黎發現,珩王府的人辦事都很細致,也重規矩。


    雖說是王府該有的樣子,但珩王一個病的快死的王爺,如何將這府裏治理得這麽好的?


    林霜伺候桑九黎洗漱,秦嬤嬤去衣櫥挑了件兩套衣裳過來,一件是水蘭色雲錦罩紗衣,另一套是淡紫色軟煙羅裳,“姑娘看看今日想穿哪個?”


    桑九黎側眸看了一眼,“都可。”


    秦嬤嬤將那套水蘭色紗衣放了迴去,提著另套上前,“今日院外綠廊下紫藤開得嬌嫩,奴婢瞧著,這身淡紫色衣裙倒是應景,姑娘今日穿這身可好?”


    “好。”


    換上衣裙,秦嬤嬤又為她挽了個簡單又不失雅致的發髻。


    桑九黎轉過身來,兩人都看呆了。


    從來隻聽說,鎮國大將軍府嫡女紈絝霸道,是京都有名的混世魔王。


    不曾想,竟是如此一個美人兒。


    難怪王爺會對她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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