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茵端著茶點出來時,正好見桑九黎仰躺在榻上捧腹大笑。


    青茵會心一笑,還是葉小侯爺好,每迴過來,都能逗樂姑娘。


    晚間,桑九黎去沈宅見了沈括,告訴他自己要離京一段時日。


    桑九黎信任沈括,生意上的事從不過問,隻讓他有需要時,可去夢幽庭找若溪商議。


    桑九黎最關心的,還是屯糧一事。


    “姑娘放心,沈某已經在南北各地,置辦了幾處糧倉,照姑娘吩咐的,少量多次,低調收糧,部分糧倉內已經存糧過半。”沈括將賬冊拿了出來。


    “上迴倒賣茶葉賺的銀子,京城擴張鋪子用了三萬六千多兩,有幾個商鋪已經開始盈利,各地糧倉都是租賃的,倒是沒用多少銀子,屯糧已支出兩萬八千兩……”


    桑九黎接過賬冊,放置一盤,並沒有去翻看,“你隻需告訴我,以我們目前手中的銀錢,能囤多少糧食。”


    沈括拿過一旁的算盤,撥了幾下,“約莫,二十萬石。”


    桑九黎雙眉微微蹙起,“不夠……這些遠遠不夠。”


    “二十萬石還不夠?”沈括握算盤的指節,扣緊了幾分,“姑娘預備囤多少糧食?”


    桑九黎張開五指,望向沈括。


    “五十萬石?”沈括倒吸了一口冷氣,又撥起了算盤,“加上人力和倉儲費用,五十萬石糧食,至少要三十八萬兩銀子,算上我們手上的銀子,還差二十三萬兩。”


    沈括從算盤裏抬起了頭,神情凝肅,“姑娘,這糧食何時要?”


    “入冬前。”桑九黎道。


    沈括在心中盤算了一陣,指尖再次撥弄起算盤珠子,“若是到九月,咱們手底下這些鋪麵,營收可觀的話……”


    再抬頭時,一臉難色,“最多能出個五萬兩,也遠遠不夠。”


    桑九黎聽沈括短短數月能盈利五萬兩,頗為震驚。


    但這話是從沈括口中說出來,她便不會懷疑,“這兩個月若溪手上的產業進賬不少,將軍府還有些現銀,晚些時候,我讓溫柔給你送來。”


    “好。”沈括應著話,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手上的買賣要如何改善,才能將盈利做到最大。


    桑九黎迴到府裏,就在桃林的短榻上仰躺著。


    溫柔被指派去賬房,支銀子給沈括了。


    院裏兩個灑掃丫頭,在廊下挑著燈芯,燈剪卡著燈芯往上提了些,又將上麵燒焦的部分剪斷,火光驟然一亮,照清了兩個丫頭好奇的臉龐。


    二人不時瞧一眼桃林方向,姑娘已經在那裏躺了半個時辰了,不練功,也沒喚人拿酒,就那麽幹瞪著雙眼發愣。


    青茵從她們身旁經過,小丫頭忙收迴了視線,去一旁幹活。


    青茵邁入桃林,輕手輕腳地靠近桑九黎,“姑娘,楊媽媽見您晚膳用的少,給您備了點甜湯,可要現在用?”


    桑九黎還在神遊,“你說……有什麽辦法,來銀子最快呢?”


    “咱們缺銀子?”青茵糊塗了。


    自從老將軍把將軍府,交給姑娘掌家之後,賬房先生隔幾日便會來稟報。


    她在旁邊也聽了不少,光是這兩個月的進賬,足夠府裏花銷一年了,照理說應該不缺銀子才是。


    想到溫柔出去辦的事,青茵恍然,“姑娘,是為屯糧的銀子發愁?”


    桑九黎抬眸望向青茵,“你可有什麽計策?”


    青茵搖頭,“奴婢哪懂這些,姑娘要的銀子可不少,就是出去借,您身邊的人,也沒幾個能有那麽多銀子的。”


    青茵想著,“葉小侯爺或許有些銀子,可葉小侯爺平日摳門的很,出去玩十次有九次是姑娘付的賬,想從他那裏借銀子,怕是不易。”


    “葉星辰?”桑九黎輕笑出聲,“虧你也想得出來,建安侯管不住他,就管著他的月銀,他那兜裏,比臉還幹淨。”


    “可是,姑娘您也沒什麽好友啊,軍中將領,年年還需咱們府裏補貼。”青茵說著說著,一雙杏眸突然亮了,“姑娘,您不是會賭嗎?溫柔說,您之前給沈老板的三萬兩銀子,是賭坊贏來的,您何不去賭坊再試試?”


    桑九黎單眉一挑,“你想得還挺美,那可是二十萬兩的缺口,你家姑娘就是去搶,一個賭坊,也不可能有那麽多現銀。”


    “那奴婢就不知了,您總不能,找薑二姑娘借吧?”


    “自是不能。”桑九黎“嘖”了一聲,“你倒是提醒了我,若說銀子,三生閣絕對不少。”


    “三生閣?”青茵一激靈,“姑娘,想去三生閣搶,呃,偷銀子?”


    青茵想起那日夜裏,見到的三生閣閣主,就覺得姑娘此舉不太明智,她雖然不懂武藝,但溫柔說,那人比姑娘厲害。


    姑娘真要是去偷銀子,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誒……”桑九黎驀地坐了起來,“這話說的,怎麽能是偷呢,是借,借銀子,再說,咱又不是不還……”


    青茵:……


    亥時一過,桑九黎便換上一身夜行衣,往乾明街而去。


    到了霽月軒後堂。


    桑九黎放慢了步子,銀子應該會放在哪裏呢?


    掃視了一圈,最後還是決定先進三生閣閣樓,看看有沒有什麽密室。


    閣樓一共三層,上迴見到風闕就是在三樓書房內。


    桑九黎足尖輕點,避開暗處數道氣息,幾個縱越間,落到了頂層書房的屋簷上。


    順著窗戶,探出腦袋,緩緩倒掛而下。


    屋裏黑漆漆的,沒有一絲氣息。


    桑九黎唇角一彎,如遊魚般,滑入挑開的窗縫。


    又輕輕的將窗戶合上。


    夜闖禁地,對桑九黎來說不新鮮,“借”銀子卻是頭一迴。


    真是緊張又刺激……


    桑九黎心中默念著,就是借用一下,過一陣,等本將軍手上寬裕了,一定連本帶利還迴來。


    桑九黎是習武之人,眼力比尋常人要好,目光很快便鎖在了,書案後的一排博古架上。


    她邁步過去掀了掀這個盒子,又轉了轉手邊的瓷器,“機關在哪裏呢?”


    “在找什麽?”一道低沉的嗓音,自耳畔幽幽響起。


    桑九黎手一抖,碰到手邊的瓷器,翻滾了下來,預料中碎裂的聲音,沒有傳來。


    身後之人眼疾手快,穩穩地接住了它,“這古月青瓷,是前朝瓷器大家青甫所造,價值千金。”


    桑九黎認得風闕的聲音。


    有些意外,這個時辰他怎麽還在書房?


    視線再落到那個青瓷瓶時,眼底劃過一道精光,三生閣……果然是有錢啊。


    穆君珩將瓷瓶放迴原位,轉身點燃了書案前的燭火,“說吧,夜闖我三生閣,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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