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難以理解。


    難道就為了,在那些貴女麵前逞能裝闊?


    “姑娘這麽做,豈不是白折騰這些銀子?”沈括心疼銀子,同時也為自己的經商之夢破裂,而懊悔。


    他當初,怎麽就信了一個小丫頭說的話。


    沈括憤然道:“姑娘若要尋樂子,恕沈某無法奉陪,那些收來茶葉,都儲在東郊的貨倉裏,姑娘派個人來接手便是。”


    他覺得自己被耍了,起身欲離開。


    完全忘了,麵前這小丫頭,是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戰將。


    “沈老板請留步。”桑九黎說道,“且先聽我把話說完,若還覺得,我是在尋樂子,你再走也不遲。”


    桑九黎猜到沈括會不悅,卻不曾想,他身上竟還有幾分,商人少有的傲骨。


    沈括腳步一頓。


    桑九黎又道:“我方才說了,這是我布的一個局,包括我們方才演的那一出戲,每一步,都在謀劃之內,並非像你所想的,是為了尋樂子。”


    沈括緩緩側迴身子,腦子裏轉個不停,“姑娘的意思,是想要讓方才那人,去和那所謂的外域商人做生意?”


    如此損人不利己的局,隻有一個原因,“姑娘,想要坑人?”


    這是多大的仇恨啊……


    桑九黎靠在了椅背上,淺笑,“沈老板猜對了一半。”


    “一半?”沈括覺得有點意思了,“那另一半呢?”


    “自然是為了賺銀子。”桑九黎說。


    就在沈括腦袋快要爆裂時,倏然間靈光一閃,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雙眼頓時亮了起來,“姑娘是想讓那人,將我們手上的貨,也一並盤下?!”


    茶盞落下,桑九黎抬眸正視沈括,“沈老板,果然沒讓我失望。”


    “一個女子,如何能盤下這麽大一個局,那女子,怕也隻是姑娘局中的一步,姑娘想坑的不是她。”沈括語氣肯定。


    桑九黎眉眼微挑,眼中多了些許驚詫,看來,她還是不夠了解沈括啊。


    她都還沒說什麽,沈括就能猜測出這麽多。


    桑九黎不禁暗歎,以沈括之智,若不從商,拎到陣前,可充參軍一職了。


    可惜,沈括誌不在此。


    “沈老板猜得不錯。”桑九黎定了定神,“你且迴去等著,不出三日,定會有人,來強買你手上那五千石茶。屆時,你記得矜持一些,把價格往上抬一抬,咱們可不能做虧本的買賣。”


    桑九黎言語中,加重了“強買”二字。


    “明白。”沈括精神抖擻,渾身熱血都快沸騰了。


    這姑娘辦事兒,還真是刺激。


    強買二字,猶在耳畔,看來那大冤種還是頗有權勢之人。


    沈括看了眼桑九黎,把心放到了肚子裏。


    他進京數日,聽得最多的便是桑九黎的傳聞,有這尊在後麵鎮著,沒什麽怕的。


    重要的是,他終於有機會能證明自己了。


    **


    二皇子府,穆瑾昱麵露慍色,“江南怎麽還沒有消息?”


    楚鋒硬著頭皮迴道:“屬下已經派人去查了,相信不日便會有消息送迴來。”


    “這都半個多月了,你派去的人呢?!”


    “江南來迴,需要些時日……”


    “廢物!”穆瑾昱猛地一掃書案,茶盞劈啪落地,碎瓷片激起,劃破了楚鋒的眉角,一絲鮮血溢出。


    楚鋒卻連眉頭都不敢皺一下,仍舊俯低著身子。


    “再派幾個人去看看,此事絕不能出意外。”


    “是”楚鋒快步退了下去。


    書房外,薑婉瑩站著不肯走,吳公公無奈勸道:“薑姑娘,殿下正在氣頭上,您還是改日在來吧。”


    薑婉瑩看到楚鋒從書房出來,臉上掛了彩,一路目不斜視,匆匆離開。


    知道吳公公並未說假話。


    但她還是堅持要進去,“你去通報一聲,就說我有件事,定能讓殿下高興。”


    吳公公哭喪著臉,“您可別為難我了。”


    殿下盛怒,他這個時候進去,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薑婉瑩見吳公公不肯通報,竟直接硬闖了。


    “薑姑娘,不可……”吳公公給旁邊的小廝使了眼色,二人合力攔著她。


    書房外動靜不小,自然驚動了裏頭的人。


    “誰在外麵!”穆瑾昱聲音煩躁,“吳長壽!”


    吳公公聽見主子叫喚,麵色一僵,卻也不敢有絲毫遲疑,轉身進去了:“迴稟殿下,薑姑娘來了,說是……”頓了頓。


    吳公公靈機一動,“說是有件高興的事,要告訴殿下。”


    如此說,或許能息一息殿下的怒火,至於能不能真的讓殿下高興,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讓她進來。”穆瑾昱果然沒有責問。


    吳公公出去請人。


    薑婉瑩進書房前,狠狠地剜了吳公公一眼,“沒眼力的狗奴才。”


    聲音不大,足以讓吳公公聽得清楚。


    吳公公是打小伺候穆瑾昱的人,在這府裏,算得上半個主子,還從來沒有人,敢當著麵這樣罵他。


    不免心中冷笑,得意個什麽勁兒,一個庶女,不知廉恥,見天兒的往二皇子府邸跑。


    以為殿下給她三分臉色,就真當自己是未來的女主人了,簡直是癡心妄想。


    吳公公在心裏罵完後,就去後廚看殿下的晚膳,備好了沒有。


    而書房裏,薑婉瑩邁進了門,立刻換上了溫婉恬靜的笑容,“婉瑩,見過殿下。”


    美人在前,穆瑾昱麵色好轉了些,“你說的,是什麽高興事?”


    薑婉瑩往前邁了幾步,柔聲說道:“殿下可知,近日京裏,來了個金月國的商人,是做茶葉生意的。”


    穆瑾昱前些時日,倒是有聽底下的人提了一嘴,隻不過,“這便是你要說的事?”


    “是,也不是。”薑婉瑩話音頓了頓,“殿下可知,和那商人做生意的是誰?”


    “薑婉瑩,本殿下看起來很閑麽?”穆瑾昱蹙眉,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殿下息怒。”薑婉瑩瞧見穆瑾昱的麵色不好,也不敢再賣關子。


    “婉瑩今日與幾位姑娘在清風茶樓飲茶,偶然間,聽見了九黎和一個姓沈的老板談話,說的就是和那金月國人,做茶葉買賣一事。”


    穆瑾昱在聽到桑九黎的名字時,神色認真了不少。


    薑婉瑩覺得自己的運氣還真是好,若不是茗香閣訂不到雅間,她也不會去那什麽清風茶樓,更不會因此,撞見桑九黎跟那人的談話。


    桑九黎定是想不到,她也會去那兒,還讓她偷聽到了,他們商談的秘密。


    “你說,桑九黎跟商賈做買賣?”穆瑾昱冷笑,鎮國大將軍府那麽窮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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