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內擺著幾盤樣式精美的點心,桑九黎拈起一個像鮮花樣式的糕點,在麵前轉動著,“這糕點跟你做的一樣花裏胡哨的,看著就沒食欲。”


    桑九黎嘖了一聲,將糕點放了迴去。


    溫柔:……花裏胡哨?沒食欲?


    溫柔深吸了口氣,正欲開口說兩句,見有宮女上來奉茶,便將嘴閉上了,在府裏跟姑娘拌兩句嘴是樂趣,在外頭可不同,讓人瞧見了,就是下主子的臉麵。


    待宮女退下才道:“奴婢做的東西有那麽難吃嗎?”


    桑九黎想點頭,瞧了眼溫柔的神情,忍住了,“難吃倒談不上。”


    但她還是覺得楊媽媽做的小菜更可口些。


    “那就是不好吃了。”溫柔心裏受傷了,看來她得再好好研究一下食譜才行。


    想來姑娘也是吃不慣楊媽媽做的飯食,她打量著自家姑娘,覺得姑娘最近都瘦了。


    桑九黎輕笑不語,端起新奉上來的茶,眸光微動,瞥了眼那幾個高談闊論世家貴女。


    想起前世賜婚聖旨下來之後,也是這些人,說她不知羞恥,用軍功換了本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穆瑾昱是眾皇子中最出色的,也是最有希望登上皇位之人。


    她們當中稍有家世的,都眼巴巴的盯著二皇子妃之位,結果被桑九黎捷足先登。


    她們都覺得,是桑九黎搶了原本該屬於自己的尊貴。


    桑九黎確實不如尋常閨中女子那般溫柔淑慧,即便後來收斂一身鋒芒又如何?她還是那個桑九黎,穆瑾昱不可能真的喜歡她。


    耳邊議論聲不斷,她們以為桑九黎聽不見。


    實則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她們說的每一個字,桑九黎都聽得清清楚楚。


    桑九黎的笑容漸漸變得有一些諷刺。


    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她當初怎麽就沒看透?


    若前世她早聽得進這“勸告”,或許也不會落得那般下場。


    溫柔內力雖不如桑九黎,但她也是聽得見的,攥著拳頭氣鼓鼓道,“姑娘,您怎麽還笑得出來,聽聽她們說的這是人話嗎?”


    “說人話,前提得是人才行。”桑九黎呷了一口茶,將杯盞放下正要起身,便見不遠處一道鵝黃色的身影提著裙擺,怒氣衝衝闖進了對麵涼亭。


    上來就用手指掃著那些人罵道:“若非桑將軍領軍抵禦外敵,你們幾個安能在這兒坐享榮華富貴?”


    薑蓉月一來就聽到有人在說桑九黎,心裏頓時就冒冒了火,完全忘記了出門前母親的交待,叉著腰繼續道,“女子怎麽了,你們自己做不到,還在這兒議論有功之臣,這就是你們府上的教養?簡直無恥至極。”


    桑九黎挑眉,這薑蓉月還挺讓人意外。


    溫柔聽著爽,“這姑娘的脾氣還真招人喜歡,就是不知道是誰家的姑娘。”


    見有人替替自家姑娘出頭,溫柔心裏順暢了不少。


    雖然姑娘也不見得需要,但這種情況確實是少見的很,溫柔不由得多打量了薑蓉月幾眼。


    那邊幾個人被罵得麵紅耳赤,心裏都憋著怒氣。


    可薑蓉月畢竟是相府嫡女,在座的貴女們父兄都在朝中辦事,即便心中不滿,也不敢衝著她發火。


    若薑相因此在朝上給她們父兄穿小鞋,她們便是有千百個原由,也都是過錯。


    唯有劉茹雪別開臉,不陰不陽地說了句,“我們說的也都是事實。”


    “你……”


    “蓉月!不得無禮。”


    薑蓉月被劉茹雪氣死了,剛想狠狠罵一罵她,便被身後來的長姐製止了。


    “今日出門前,父親還特意交代,讓我看好你,不準你再任性胡為。”薑婉瑩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見,轉而又對著其他人表示歉意。


    既讓自己看著更的端莊得體,又顯得薑蓉月上不得台麵。


    果然,這些人看薑婉瑩的眼神都帶著欣賞,再看薑蓉月一臉鄙夷,嫡女又如何,還不如一個庶女識大體。


    “大姐姐是沒聽見她們方才都說了什麽。”薑蓉月倒沒覺得長姐說的話有什麽問題,還在想著這些人編排桑九黎的那些話。


    “難道不是嗎?”劉茹雪微揚著臉,“二殿下又沒有眼瞎,怎麽可能看上桑九黎那樣的女子。”


    桑九黎不知廉恥,竟敢肖想不該屬於她的東西。


    “這你都忍得下去?”葉星辰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桑九黎所在的涼亭。


    此時,正倒掛著,吊在亭簷邊上。


    葉星辰在玄武殿沒找到桑九黎,得知她被帶來了禦花園,便過來尋她。


    沒想到,竟看見桑九黎在這悠閑的聽別人罵她。


    見桑九黎不說話,葉星辰靈巧翻身,一落地就往對麵走去,“我去幫你收拾收拾她們。”


    葉星辰剛走出不遠,桑九黎將手中的茶盞投擲出去。


    葉星辰雙耳微微翕動,一個迴旋穩穩地勾住了茶盞。


    茶水半滴都沒有撒出來。


    “說得不錯,確實是眼瞎!”桑九黎突然揚聲,邁步向對麵走去,“不過,眼瞎的不是他穆瑾昱,而是我——桑九黎。”


    在經過葉星辰身旁時壓低聲,對他說了句,“今日這遊戲是本姑娘的,你一邊待著去。”


    一眾女子聽到桑九黎聲音,皆是一怔,她聽見了?


    她們說的聲音並不大啊。


    隔得那麽遠,她怎麽聽到的?


    幾人中有個別家世一般的,臉上明顯有緊張,方才她們說的那些,也不知道被她聽了多少。


    怕歸怕,心裏仍是瞧不上桑九黎。


    等等,桑九黎剛剛說了什麽?


    幾人麵麵相覷,她是瘋了?還是得癔症了?


    誰不知道桑九黎一直悄悄愛慕二殿下,而二殿下從來就沒有正眼瞧過她。


    她哪來的臉說這話?


    “桑將軍!”薑蓉月聞聲轉過頭,看到是桑九黎,就想往她跟前湊,可瞥了眼身旁的長姐,還是老實了。


    她倒不是怕長姐,而是怕迴府挨父親責罰。


    長姐什麽都好,就是管著她太嚴了,每迴她犯了什麽錯,都要迴去稟報父親母親,雖然都是為她好,可她實在是不喜歡那樣。


    薑婉瑩自然也看到了桑九黎,便笑著問,“九黎什麽時候來了,怎麽也不見你來找我?”


    她沒忘記今日的目的,但桑九黎方才的話,卻超出了她的預料。


    言下之意,看上二殿下是她眼瞎?這樣的話,她怎麽敢說出口?難道就不怕被二殿下聽了去?厭棄了她?


    不過,這樣也好,正合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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