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衍靜的性格向來是報喜不報憂。


    不過,她之所以報喜不報憂,心胸豁達隻是眾多原因中的一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他這個道侶的實力不行,最起碼,沒達到讓浮屠古族讓步,斷掉和摩訶一族少主婚約的地步。


    要說這位老丈人也是的。


    非要給清衍靜訂個婚約。


    雖然說,從表麵上看去,這份婚約確實不錯,一方是浮屠古族的聖女,是浮屠古族的族長獨女,一方是摩訶古族的少主,是摩訶古族的族長嫡子,但問題在於,清衍靜不喜歡這種連麵都沒見過的聯姻,而和這種夾雜著利益性質的聯姻相比,清衍靜更習慣跟著感覺走。


    當然。


    這方麵確實不怨清衍靜。


    修煉者的直覺相當驚人。


    修煉,本來也是一個開發和挖掘身體潛能的過程。


    在這個開發的過程中,直覺,自然也被包括在內。


    不止清衍靜一個人的直覺驚人,在大千世界各地,每時每刻,都有修煉者憑借直覺僥幸活命。


    拿遺跡舉例。


    當一群探索遺跡的散修,在遺跡裏遇到危險時,前麵恰好是岔路,誰也不知道岔路的盡頭是活路還是死路,這個時候,這些散修就會遵循自己的直覺,各自選擇,隻有那些直覺沒給出反應的散修,才會嚐試拿出硬幣猜正反麵,賭運氣,如果沒有硬幣,或者是來不及選擇,屁股後麵跟著一頭堪比天至尊的遺跡守護魔獸,才會隨大流,朝著人多的方向走。


    在直覺這方麵,學是學不來的。


    就算你有個朋友跟你說,走這邊,一定是活路,但如果你的直覺示警,最好還是跟著直覺走。


    畢竟,誰也猜不到遺跡主人的想法。


    大千世界出土過不少遺跡。


    有些遺跡是死路中存留一線生機。


    而這一線生機,被藏的極其缺德。


    和你是男是女都沒關係,而是直接關乎到你的年齡、體質、生辰,同樣一條路,滿足條件的人走,就能活下來,換個人上去走就活不下來,極其邪門,這就是修煉者都遵循直覺的原因,要麽沒有直覺,有,肯定按照直覺走。


    在這方麵,陸淵是持有讚成意見的。


    或許這種篩選機製確實有點缺德。


    但是,如果他有一天瀕臨大限,不考慮現實情況,畢竟,如果考慮現實,他幾乎不可能瀕臨大限,參悟生死規則的他,已經相當於不死不滅,雖然不是真的不死不滅,但確實不會老死,而且,時間長河上,還有一個自稱是他過去身的存在,這個假設在現實中根本不成立,因此,隻能不考慮現實情況的去假設。


    而如果是他留下傳承,其他的傳承多多少少還好說一點,首先,命運之眼的傳承條件就不是一般人能滿足的,想要獲得命運之眼,雖然不至於窺探命運,但起碼也要擁有觀察天機的能力,亦或是擁有破妄級別的特殊體質,而後,他的心髒肯定是要留給龍族或蛇族的,蛟龍也可以,總而言之,銀龍王古月娜給他的那滴心頭血,決定了這份傳承不屬於人族,之後的歲月刀,則要求修煉者擁有對時間的感悟力,紅塵絲的傳承條件就更苛刻了,時間、空間、命運,必須是全部具備的人。


    不合格的,最好碰都別碰。


    為了防止某些膽大包天的人想偷走。


    他也一樣會設下各種殺陣。


    而且,為了防止自己死後被打擾,畢竟某些主角和配角都喜歡煉屍,要不然就是煉傀儡,他還要再設一個自毀性的機關,確保與世長眠。


    他都如此,何況別人?


    所以,客觀的說,也不算缺德。


    人之常情。


    罵歸罵,理解還是可以理解的。


    因此,清衍靜依靠直覺選擇他,包括洛璃也依靠直覺選擇,而不是選擇摩訶一族的少族長及西天戰皇,直覺占了其中的絕大部分的比例。


    你可以說她們賭。


    但你不能質疑這種行為的草率。


    草率,指的是沒有根據的行為。


    遵循直覺,顯然不是沒有根據。


    所以,既然他知道清衍靜是什麽性格的人,他當然不可能隻憑一封信,就相信事實如此簡單,而且,要是他所料不錯的話,清衍靜也一定準備了兩套說辭,讓靈溪代為轉達:“靜兒的性格我清楚,你就不必用一些敷衍的迴答來糊弄我了,直接說吧,我想聽的是實話。”


    靈溪的表情這才好看了不少。


    然後,在陸淵的下一句補充下,漸漸變成了震驚。


    “說到底,繞來繞去,也無非是這幾個套路罷了。”


    “第一種套路,掖著藏著不肯說。”


    “第二種套路,如實的交代情況。”


    “第三種套路,賭我預判第一種,然後拿出第二種套路應對,亦或是賭我預判第二種,然後拿出第一種套路應對,我當時離開的太過匆忙,看信上所寫,大概率也是含著怨氣的,留一些小手段搞我心態,也在我的預料之中。”


    “不過,我想聽實話。”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陸淵看著靈溪。


    當年瘦瘦小小的小女孩。


    如今已經變成了奔三十歲的阿姨。


    時光是最殘酷的東西。


    可惜,對他無效。


    不得不承認,陸淵這種詢問方式確實給靈溪帶來了極強的壓迫感,哪怕靈溪已經是四品至尊,靈陣大師,麵對這位從清衍靜方麵的關係算是義父的男人,也一樣不敢說謊騙人:“靜姐在臨走前,確實交代給我了三點,和您說的差不多,不過,具體說什麽的權力,靜姐交給了我,您想聽,我可以簡單的說一說……”


    看見陸淵沒有插言的意思。


    又看看洛璃和穆菱。


    考慮到這些人都不是外人。


    靈溪也就順著自己剛剛的話,繼續向下說去:“對於您當年消失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絕大部分都是由靜姐口述的,我隻知道靜姐在聽聞你消失後,在房間裏坐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就離開了學院,去了一趟龍魔宮,過了大約一個月,靜姐就拎著龍魔宮宮主的腦袋迴來了,在當年可以說是引起了軒然大波,龍魔宮也就此解體,直到七八年前才重新合並,形成了現在的這座削弱版龍魔宮,之後,靜姐把這封信交給了我,又去了一趟無盡火域,之後,就是我見到靜姐的最後一麵,靜姐說您一定會迴來的,讓我在這裏等您。”


    靈溪所說的後半部分,穆菱不了解。


    但前半部分,穆菱比靈溪了解的多。


    畢竟,當年的靈溪還不到十歲,雖然在名義上時清衍靜的侍女,也是用這個身份進入北蒼靈院的,但和真正的侍女相比,靈溪無疑更像是女兒,清衍靜還不至於把壓力傾瀉在女兒身上,所以,龍魔宮也就成為了這個垃圾桶。


    被清衍靜遷怒。


    一頓輸出負麵情緒。


    進而導致自家宮主身死。


    果不其然,不要試圖和憤怒狀態下的女人講道理。


    “至於如今的龍魔宮,實話實說,由於當年靜姐是直奔著龍魔宮的宮主去的,所以龍魔宮的骨幹力量損失不大,高層和基層也損失尚可。”


    “整合一下,雖然弱了點,但也有三位至尊坐鎮。”


    “頂多是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敢招惹北蒼靈院了。”


    “但在確認靜姐已經畢業離開後。”


    “這幾年,又漸漸猖狂了起來。”


    靈溪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


    因此,在解釋完後,補充道:“如果說曾經的龍魔宮是北蒼靈院的死對頭,現在的龍魔宮頂多算是北蒼靈院的磨刀石,被這個磨刀石磨廢了的刀確實不少,但從整體的角度來說,如今的龍魔宮已經被北蒼靈院徹底壓製住了。”


    “原先的龍魔宮就是磨刀石。”


    “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陸淵淡定的擺擺手。


    他這樣說,不算危言聳聽。


    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北蒼靈院的院長太蒼隻是明麵上的最強者,實際上,在北蒼靈院的暗麵,真正的最強者是北溟龍鯤,一位標準的地至尊,坐鎮學院內部。


    所以,原先看上去是北蒼靈院和龍魔宮分庭抗衡,實際上,隻是北蒼靈院刻意留出來的一個對手,讓北蒼靈院內的諸多學員可以更好的曆練自己,雖然這種曆練的背後往往是傷亡。


    如果北蒼靈院想清掃龍魔宮。


    別的至尊都不用動。


    讓北溟龍鯤走一趟,一切就都解決了。


    不過……


    “既然你們手裏有了一些你們不該有的東西,再滅一遍龍魔宮,也不能怪我逮著一隻羊薅了。”


    陸淵迴想著自己在傳送陣裏拿到的太初世界體的法身殘篇,忽然就產生了某種奇怪的既視感。


    都是殘篇。


    都是法身。


    當然,他還不至於被這點奇奇怪怪的既視感影響。


    很快迴過了神。


    示意靈溪可以繼續說了。


    “在把龍魔宮打的分崩離析後,靜姐就申請了提前畢業,這些年,一直和我保持著一年一封信的聯係,仔細算下來,也有十七八封信了。”


    “根據信中的描述可知。”


    “靜姐在畢業後,迴到了她的家族,她的家族名為浮屠古族,是大千世界最顯赫的家族之一。”


    “她是家族中的聖女。”


    “約等於少族長。”


    “對了,靜姐在信中還說過,她有一份婚約,這些年一直沒能退掉,主要因為她父親不同意。”


    “她的父親就是浮屠古族的族長。”


    “好在,一直拖著,還能拖住。”


    靈溪看著陸淵的目光逐漸渣男化。


    陸淵對於靈溪的目光倒是沒什麽感覺和反應,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眼簾微垂,思考著變數。


    原著裏可沒有退婚被拒的情節。


    當然。


    原著裏,他的這位老丈人也已經從族長位置上退了下來,如今走向歧路,大概率是因為清衍靜還是完璧之身,他的這位老丈人沒背責任。


    這條線上的關係非常好捋。


    原著裏,牧塵出生之前,清衍靜的父親是族長,牧塵出身之後,清衍靜的父親就乖乖退位了。


    裏麵包含的因素非常多。


    但總結下來隻有三點。


    第一點:和摩訶古族悔婚的責任,必須要他承擔。


    第二點:如何平息族內的輿論,他隻能被這個鍋。


    第三點:清衍靜不是完璧之身,失去了聖女之位。


    要知道,清衍靜可是女性。


    悔婚的理由是在外麵生了孩子。


    說實話,摩訶古族不跟浮屠古族結仇才怪,置換一下,但凡納蘭嫣然當年去蕭家退婚時,是挺著大肚子去的,估計蕭炎就算寫下了休書,也能被氣的三天吃不下去飯,更何況,摩訶古族雖然規矩多,但培養出來的天才質量也確實高,更何況還是摩訶古族族長的嫡子,雖然不是獨子,但嫡子這個身份也夠用了,要是做錯了什麽,清衍靜悔婚多少還有情可原,比如說,摩訶古族的族長嫡子在外麵和某族聖女拉拉扯扯,清衍靜悔婚雖然難堪,但強扭的瓜不甜,摩訶古族也不會就此發作,但我們什麽都沒做錯,你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就差抱著孩子來我們摩訶古族退婚了,我們跟你們浮屠古族翻臉,難道做的不對?


    所以,作為清衍靜的父親,這位浮屠古族曾經的族長隻能無奈的抗下鍋,不然,這口鍋就要砸到清衍靜的頭上,百分百能把清衍靜砸死。


    這種說法一點都不誇張。


    族長都引咎辭職了。


    聖女何德何能,能一人抗下所有責任?


    但是,如今的情況則大不相同。


    首先,清衍靜是完璧之身。


    其次,清衍靜隻是抗議。


    最後,陸淵的身份確實給清衍靜減去了不少阻力。


    完璧之身,沒有孩子,也就代表清衍靜的根基沒壞,作為浮屠古族砸了無數資源培養起來的聖女,她的下限依舊是天至尊,目標依然是嚐試對主宰境發起衝擊,浮屠古族內的輿論沒有問題,至於婚約,清衍靜選擇拖著,浮屠古族也不著急,歸根結底,至尊的壽命太長了,別說拖了二十年,就算拖了兩百年,在幾萬年麵前,也隻相當於人生的幾百分之一,更何況,清衍靜還在認認真真的修煉,和修煉這種大事相比,聯姻反而是小事了,最後,陸淵的身份也不是什麽拿不出手的普通人,往高了說,未來有望聖品天至尊,往低了說,也是拜訪過五大古族的客人,潛力是肯定的,浮屠古族確實沒必要和摩訶古族交惡,但是,浮屠古族也不是諂媚的求上門。


    陸淵不比摩訶古族的少族長差多少。


    實在不行,將來,公平對決就行了。


    清衍靜還小。


    不著急。


    這才是劇情走向分歧點的原因。


    當然。


    在關禁閉方麵,清衍靜還是沒能避免。


    但和原著裏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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