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了半個小時還算有趣的說書後。


    陸淵留下茶錢,悄無聲息的離開。


    對如今的他來講,錢,並不是問題。


    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錢,指的是金子銀子和銅錢,但在聰明人的眼裏,錢,可以是任何東西。


    可以是一塊金子。


    可以是一塊銀子。


    也可以是一枚魔核,一本鬥技。


    當然,陸淵還沒奢侈到用一枚魔核去支付茶錢,再低級的墨核,也足夠包下這家小茶館一天的茶水,修煉者從手指縫裏隨便漏下點什麽東西,就足夠普通人享用半生或享用一生了,所以,他隻是用靈力從土裏提出了一點點金子,凝聚成一顆約有指甲蓋大小的金珠子,在走的時候把碗一扣,到時候來收賬的店小二自然會看見,至於這個幸運的店小二會不會貪墨,跟他無關,他隻需要確認自己付錢了就可以。


    出了茶館,一步踏出。


    沒有任何異相。


    甚至讓周圍人毫無察覺。


    就離開了現場,跨越數裏,從米特爾家族莊園裏的花園中走出,無聲無息的走到雅妃的住處,雖然在感知裏已經發現了雅妃的位置,但為了禮貌起見,還是抬起手,敲了敲門。


    屋內的雅妃被這陣突然響起的敲門聲嚇的一個激靈。


    手中的筆一抖。


    賬本上頓時多了一團點墨。


    無語的看著手中的賬本,考慮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把這個賬本暫時放在了桌子上,把筆往硯台上一搭,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邊整理邊問道:“誰?”


    “我,陸淵。”


    門外傳來一個清晰明確的迴答。


    讓雅妃整理衣服的動作下意識頓住。


    旋即,也不去整理了,快步走到門前拉開門,畢竟,如果門外的人不是陸淵,而是一個假借陸淵名頭的歹人,以她目前的修為和對方無聲無息潛入米特爾家族的實力來評估,她幾乎沒有能力反抗,雖然冰皇海波東走了,但人家隻是走了而不是死了,更何況米特爾家族裏還有米特爾騰山這個鬥王級別的高手坐鎮,綜合上述來講,一扇薄薄的門擋不住一個歹人,而這個歹人也沒必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因此,雅妃毫不遲疑的拉開門。


    看著門外那個和五年前相比長大了,卻沒怎麽變樣,眉眼和容貌都差不多,隻是眼中少了幾分戾氣的青年,頗為感慨的摸了摸額頭,又按了按眉心,苦笑道:“這還真是一個驚喜,如果我的承受能力差一點,指不定就成驚嚇了……”


    “那我該怎麽辦?”


    “總不能遞拜帖吧?”


    “現在都已經十點多了,但凡是一個正常人,誰會在這個大部分人都睡下的時間段下拜帖?”


    “況且,又不是公事公辦。”


    “就是路過,想見你一麵。”


    陸淵聳聳肩。


    看著傻傻站在門口的雅妃。


    提醒道:“不邀請我進去坐坐?”


    “邀請!”


    “當然邀請!”


    雅妃下意識迴複了兩句,隨後才意識到這兩句話的生硬,臉一紅,不好意思的往後退了兩步,讓開身位:“說起來,我們好久沒見了,上一次見麵還是在四年多前,記得是在煉藥師大會舉辦的一前一後,你和蕭炎來見過我一次,用你的說法來講,是為了煉製什麽毒丹,一轉眼,四五年不見,沒想到你的變化這麽大!”


    “看來我的變化確實不小。”


    “不止你一個人這樣評價。”


    “美杜莎女王和海波東在之前都這樣評價過我。”


    進了屋,在雅妃的示意下,陸淵坐到了雅妃的床榻上,畢竟,這是雅妃的閨房而不是米特爾家族的會客廳,除了雅妃坐的椅子之外,整個房間裏沒有第二把椅子,雅妃總不能讓陸淵坐在地上,更何況,她對自己的身份非常清楚,她也沒有資格要求陸淵坐在什麽地方。


    當然,陸淵尊重雅妃的選擇。


    所以,聽從了雅妃的建議。


    坐在雅妃的床榻上,用餘光打量了一眼書桌上的賬本和筆墨,接著自己剛剛還沒聊完的話題,補充道:“這麽晚了,還有工作需要處理?”


    “畢竟鋪子大了,事也就多了。”


    雅妃沏了兩杯茶,端了過來。


    和用小火煮沸的新茶不一樣。


    雅妃沏的茶非常簡單,就是捏一把幹茶葉扔在杯中,而後,往杯子裏倒熱水,不需要點火煮。


    優點隻有一個——快!


    陸淵沒拒絕雅妃的這種好意,接過茶杯後,習慣性的抿了一口後,微微挑眉,驚訝道:“雲霧茶?”


    “嗯,雲韻姐姐送給我的。”


    “取自雲嵐宗山頂的靈茶。”


    “想來,你應該能喝的慣。”


    雅妃攤攤手,掃清桌上的賬本,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略顯昏暗的燈光下,失去了對外界展示出來的妖媚,反而多了不少疲憊和慵懶,就像一隻布偶貓,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豐滿的身子讓人看了就想食指大動,但真正能食指大動的人,至今,還沒有出現第一個:“說起來,我還是喜歡現在的你,看上去幹幹淨淨的,雖然曾經那個深不可測的你確實讓我感到恐懼,但沒有人會不喜歡陽光,我也是。”


    “萬一你現在看到的是我偽裝出來的表象呢?”


    “你就不怕我一氣之下,對你做些不好的事?”


    迴想起自己曾經的黑曆史,陸淵下意識歎了口氣,不過,在歎氣的同時,他也來了興趣,雖然沒刻意控製表情,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形象,但還是把話說清楚,留給了雅妃一個看似兩難的選擇。


    雅妃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但是,她沒害怕,也沒避而不談。


    喝了口茶,笑吟吟的看著這個和往日不同的陸淵。


    海波東和美杜莎女王都能察覺到。


    她自然也能察覺的出來。


    因此,實話實說:“從我剛剛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比以前更成熟了,而我既然敢說這些話,就說明我非常相信我對你的判斷,當然,我不是說成熟好,也不是說我的判斷一定正確,成熟有成熟的煩惱,判斷錯了的代價也會非常嚴重,甚至有可能死在曾經的那個你的手下,但是,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如果你還是曾經的那個你,我不會活到現在,但我還是更喜歡現在的你,畢竟,雖然我在四五年前就下定決心陪你走到終點,但是,我也是人,我也需要積極正麵的情緒,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主人確實能讓手下心驚膽顫,但站在我這個手下的角度來講,我還是更希望我遇到的主人是一個善良寬容的人,最起碼,對我這個手下善良寬容。”


    “非常顯然,這是不可能的。”


    陸淵無語的聳聳肩。


    雖然否認了雅妃的幻想。


    但他也知道,如果雅妃不跟他說這些實話,也是可以的,雅妃既然選擇跟他說這些敏感的話,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心境真的升級了,另一方麵也是在賭,賭自己能用真心換取到他這個主人的信任。


    因此,在否認之後,陸淵並沒有繼續打擊這個好像小貓一樣的尤物,還沒等尷尬的氣氛出現,就反手鎮壓道:“但你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我確實比以前更成熟了,以前的我不允許試探,尤其是不允許我的手下試探我,然而,現在的我卻能用一種平靜的姿態給予你迴應,甚至一點都不生氣,如果這也算是一種成長,我認為,這是我在近四五年間還算拿得出手的成長之一。”


    雅妃眯著眼,打量著陸淵。


    沉默半晌,忽然展顏一笑。


    雙手捧著茶杯,緩和著氣氛:“好不容易見一麵,就別說這些了,人生在世,總要往前看,你來這裏,應該不是隻想看看我的吧?”


    “確實。”


    “之前,海波東跟我說了不少有關於你的事。”


    “雖然我在一開始就想重走一遍我當初走過的道路,但是,聽見他的話,我還是想來看看你,順便問你一個問題,亦或是對你道歉。”


    心境經曆了三連跳的陸淵,早就不是當初的那個陸淵了。


    讓雅妃在感慨之餘,多了不少惋惜。


    擺擺手,打斷了陸淵想問的問題。


    或者說,她已經猜到了陸淵想問她的問題是什麽。


    非常冷靜的陳述道:“首先,我不需要道歉,你也沒必要和我道歉,路是我自己選擇的,在很早以前,準確的說,是被米特爾家族下放到烏坦城拍賣場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道,過人的美貌是一種罪過,我隻有掌握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然而,我的修煉天賦不好,這是已經注定的事實,或許對當時的你來講,你利用了我,把我收為你的手下,甚至有可能動過一些不好的念頭,但是,對當時連自保都極其困難的我來講,是我選擇了你,所以我不後悔,在選擇你的那一刻不後悔,在被你扶持上米特爾家族族長的那一刻不後悔,在任何時候都不後悔,因為我見過你身上最深沉的黑暗,所以,不管有沒有光明,我都可以忍受。”


    陸淵沉默了一下。


    畢竟,雅妃這些話說的無懈可擊。


    甚至可以說是掏心窩子的話。


    但雅妃的話還沒說完。


    確切說,接下來才是她真正想要表達的意思: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


    “其實,我也想象過,如果在一開始我認識的就是這樣的你,我會不會有勇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然而,這個答案永遠是否定的。”


    “我的路已經到頭了。”


    “雖然目前還沒到,但肉眼已經可以估算出來了。”


    “你的路還很長。”


    “一眼看去,恐怕是我用這輩子都看不到盡頭的。”


    “正如參天大樹不會愛上一朵曇花。”


    “這種可能性永遠不存在。”


    “鬥王壽兩百,鬥皇壽五百,鬥宗壽一千,鬥尊壽數千,包括這幾年我在中州打聽到的一些情報表明,鬥聖壽過萬,鬥聖之上就是永生不死的鬥帝。”


    “我連鬥王都不確定能否達到。”


    “不到兩百壽元的我,不管是當時還是現在,哪怕命運擺在我的麵前,我也不會去把握,因為這種把握不管對我還是對其他人來講,都太殘酷了。”


    “朱門對朱門,竹門對竹門。”


    “門當戶對,古人留下來的道理並不是錯的。”


    “如果命運選擇了我,我會接受。”


    “因為我沒有主動權。”


    “但如果讓我去選擇命運,我會選擇拒絕,與其從一開始就知道結果是悲劇還要堅持,我還是更喜歡從一開始知道結果但知難而退。”


    “所以,有些問題就不要問了。”


    “問了會讓主人你尷尬。”


    “也會讓我這個手下無法迴答。”


    雅妃的笑容裏沒有悲傷,隻有冷靜到發指的理性,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絲對自己的痛恨。


    確切說,痛恨自己的懦弱。


    但理智卻告訴她,她必須承認和直視自己的缺點。


    這種做法讓她在某些方麵更懦弱。


    所以……


    “參天大樹為什麽就不能愛上一朵曇花呢?”


    陸淵沒有掩飾自己的意圖。


    準確的說,在發現真誠搭配任何東西都可以是必殺技之後,他已經放棄了遮遮掩掩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想說什麽,就大大方方的說。


    隻要我夠真誠,夠不要臉。


    羞愧的就隻會是別人。


    被感化的也隻會是別人。


    沉聲道:“參天大樹不會開花,曇花一現的時間雖然短,但曇花卻有參天大樹無法複刻的優點,更何況,曾經有人做過一個實驗,把兩株植物嫁接到一起,可以有效的去除兩株植物的缺點,兼合優點,因此,正因為參天大樹不會開花,而曇花一現的時間過於短暫,才更需要把參天大樹和曇花試著嫁接到一起……”


    雅妃一臉震驚的看著陸淵。


    這是陸淵從認識雅妃開始,第一次從雅妃臉上看到的吃驚,而雅妃的吃驚也確實不是空穴來風:“你能改變我的資質?”


    震驚狀態下的雅妃甚至舍棄了之前一直使用的隱喻。


    因為據她了解,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改變人資質的東西,龍凰本源果之所以能提升紫妍的資質,是因為紫妍本身就是血脈純正的太虛古龍,龍凰本源果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紫妍血脈裏的潛力,不代表吃下這顆龍凰本源果的人都能成為太古龍凰,不然的話,當初在秘境外,魂天帝和古元早就動手了。


    哪怕放到大千世界。


    能改變人資質的東西也不多。


    但是,並不是沒有!


    而且,站在陸淵的角度來講,這種東西還不少!


    舉一個最基本的例子:北蒼靈院中北溟龍鯤的精血,這種出自地至尊級別的北溟龍鯤的精血可以有效提升一個人的資質,因為不止是這一種精血可以,但凡出自地至尊本人的精血,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提升一個人的資質!


    因此,大千世界和小千世界之所以沒有專門提升資質的寶物,根本原因在於每一名地至尊都是行走的人形寶藥,一滴精血就能改變一個人的資質,這種效果直到九星鬥聖之前都有效!


    所以……


    “為什麽不試試呢?”


    陸淵對雅妃伸出了手。


    發出了再明顯不過的邀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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