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曆七二一年九月初三午時,雲都,皇城外比武場。


    武道大會進入複賽以後,一般都於午時正式開始。大會決出八強之後,八強之間在對戰之前,會有一個論道的環節,當然,此舉隻是單純增加對戰二人的交流切磋,包括對武道,武功招式和家國天下的觀點,大厲王朝也會有專人前往觀看,去發掘其中的可塑之才納為己用,畢竟獨孤家舉辦大會不易,從中取點利息是應該的,隻要當事人同意,即使納取的對象是三大勢力中人,三大勢力的高層一般都會同意的。


    關於取賢納士一事,其實還有深層麵的含義。當然首先,獨孤家也不會不長眼的去叫林遠周成這樣的下代勢力首領來給自己做事,畢竟雙方都不傻。因此能被獨孤家看重的,必定是在自己勢力中得不到發展,而又不缺才幹的人,這些人的才幹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份。這些人就像一枚棋子,就看博弈的雙方誰能更好的將其掌握。


    舉個例子,比如林家一個旁係子弟被獨孤家看中,若其心向著林家,與獨孤家虛與委蛇,將掌握的獨孤家信息告知林家,於林家有利;若其決定對獨孤家死心塌地,為表忠心定要擁有一些獨孤家需要的東西,情報也好,身手也罷,這對獨孤家有利;當然,最厲害的自然是兩邊不靠,也都不得罪,自己卻從中獲利,這樣的人才並不多見。當然若是像趙家這種不屬於四大勢力的獨立勢力,若能將其作為突破口進而將整個世家勢力收入門下,絕對是意外之喜,因此獨孤陌確實是高瞻遠矚。


    閑言少敘,複賽第二輪八人四組兩兩對戰,獲勝的就是前四名,落敗的自然就是五到八名。前四名的四人依照抽簽對戰的規則兩兩對戰,獲勝的兩人爭奪第一,落敗的兩人爭奪第三,決出前四名的最終排名;五到八名也同樣如此,前八名會被邀請至皇城參加重陽宴會,這也算是大會參賽者的一項殊榮。


    首先登場的是趙天啟和獨孤宏,趙天啟用的還是慣用佩刀,尋常裝束;獨孤宏烏衣交領宅袖錦袍,束發帶冠,帶黑色皮質護腕,用的自然還是那把軍用長刀。兩人持刀而立,沒有人先開口。


    “在下獨孤宏,不知兄台如何稱唿?”獨孤宏說道,狠歸狠,禮數還是周到的。


    “在下趙天啟,落雲郡人士。”趙天啟迴答道,似乎被氣氛感染,並沒有憨笑。


    “哦,趙兄,在下請問趙兄,為何要練武?”獨孤宏問道,這也意味著論道正式開始。


    “小弟不喜歡練武,小弟就喜歡做菜,練武隻是為了把菜做得更好。”趙天啟憨笑道。


    “哦,在下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法。”獨孤宏笑道,似乎不信,趙天啟也不以為意,遂反問道:“那兄台又為何要練武?”


    “在下習武,有上中下三個說法。上者,上承天道,追求武道巔峰;中者,外禦異族,內行法度;下者,就是保證自己和身邊人不受欺負。”獨孤宏說道,其實他說的東西很粗淺,但無人能將其反駁。


    “哦,似乎說得很有道理,在下說不過你,我等還是動手吧。”趙天啟憨笑道,聞言台下一陣哄笑,連趙天龍也被逗樂了。說完二人就交上了手,獨孤宏的刀法實用有效,趙天啟的刀法剛柔並濟,兩人一交手就陷入了膠著。


    另一邊,趙清霜和西門川也上了台,趙清霜今日一身湖藍衣裙,西門川還是往常黑衣,兩人相對而立,一時誰也沒先開口。


    “西門大哥,你的誌向是什麽?”趙清霜問道,眼神有些期待。


    西門川聞言一驚,似乎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下山是為了完成師傅交待的事,和大哥結拜的時候大哥說的“上承天道,下扶萬民,維護家國安定”自己認識又不那麽深。


    “在下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西門川如實說道。


    “那西門大哥可想過以後要過什麽樣的生活?”趙清霜又問道。


    “也未曾想過,大概也就是和師傅一樣吧。”西門川迴答道。


    台下的周睿心裏犯了嘀咕,遂向一旁的趙天龍問道:“大哥,清霜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論道論的像媒婆說媒一般,問的都是這種問題。”


    “三弟,一語驚醒夢中人啊。”趙天龍說道,歎了口氣。


    “什麽,你是說清霜姑娘和二哥?怎麽可能,不會吧。”周睿吃驚道。


    “八九不離十,不過不是和,是對,清霜對二弟應該曾動過心,看見二弟胸無大誌,就算曾經有什麽,現在也不會有什麽了。”趙天龍說道。


    “這我知道,清霜姑娘和王爺有事。可是清霜姑娘為什麽要在這樣一個場合,來說這樣一件事情。”周睿又問道。似乎是為了迴答周睿,台上又響起了對話聲。


    “那清霜姑娘可想過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西門川問道。


    “女子都喜歡有胸襟,有才華且有抱負的人,我的願望就是找到這樣的人,欣賞他的才華,然後和他一起去實現他的抱負。”趙清霜說道,說完竟紅了臉頰,不知想到了誰,若有人注意看,定會發現,人群中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臉上也帶著笑意。


    “原來如此,她是希望借助這樣一個場合,來加深二哥對她所說的話的印象。清霜竟是希望二哥能成為一個有胸襟有抱負的人。”周睿說道,若有所思。


    “也不難理解,二弟的武功在年輕一輩裏是數一數二的,現在又不是無用武之地,這樣一個人沒有什麽想法抱負,確實可惜了。”趙天龍說道。


    “哦,在下知道了,我等動手吧。”西門川提議道。


    “論武功,小女子怎是西門大哥的對手,我認輸。”趙清霜平靜地說道,此言一出,全場嘩然,不知道場下的人怎麽想的。


    “你確定要認輸?”說話的是一臉趾高氣昂的裁判周君。


    “是的,小女子認輸。”趙清霜說道,說完徑直下了比武台,隻剩下冷著臉的西門川若有所思,自有將官記錄結果等待宣布,許久,西門川也緩緩下了比武台。


    “清霜姑娘可真是狠啊,這樣一來,二哥的印象更深刻了。”周睿笑道,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說迴趙天啟和獨孤宏的對戰,獨孤宏畢竟是雙手沾過血的人,夠狠不算,戰鬥經驗和意誌都是趙天啟無法比擬的,戰到後來,獨孤宏越戰越勇,趙天啟漸有敗像,場麵開始倒向獨孤宏這邊。


    “哎,始終還是獨孤宏的經驗和戰鬥意誌要強一些,天啟不是他的對手。”趙天龍說道。


    “三弟,若是你對上他,可有把握勝他。”西門川問道,西門川這麽問,聽口氣是自認能戰勝它。


    “五五開吧,有機會。”周睿笑道,這話說得很隨意,似乎並不把獨孤宏放在心上。


    就這麽幾句話的時間,場上也有了結果。兩人同時自右上至左下斜劈,兩刀相交,獨孤宏的刀似乎是被震退,右腳退了小半步,半側身麵對趙天啟,右手持刀在外側,中間隔著自己的身體,此時獨孤宏左側半身全是破綻,趙天啟見狀以為機會來了,一刀從左上至右下斜劈,劈向獨孤宏左肩,獨孤宏稍微一動變成和趙天啟麵對麵,同時避過了趙天啟斜劈的一刀,接著再一動變成右側身體麵對趙天啟,獨孤宏腳動身動右手也在動,提刀至胸前橫刀往前一刺,刀尖停留在趙天啟喉嚨前一寸處,就那麽停了片刻,趙天啟收刀退後兩步,此戰獨孤宏勝,場下一片歡唿聲。


    “天啟兄大意了,獨孤宏那一刀落敗分明是佯敗誘敵,他居然沒有防範。”周睿分析道。


    “不錯,天啟大意了,以為是獨孤宏氣力不濟。”趙天龍說道,似乎有點惋惜。


    主持的將官走上裁判台說道:“恭喜西川郡的西門川和三川郡王獨孤宏進入前四,由於對手被取消餘下比賽資格,八號簽的周睿也進入前四,下麵請六號簽的齊軒轅和七號簽的李薇上台對戰爭奪最後一個前四的名額。”


    齊軒轅還是一身黑衣,加上從內而外的陰冷;他對麵的人今天穿了一件相對合身的淡紫色衣裙,女性的曲線若隱若現,俊俏的臉龐上,左側嘴角一顆恰到好處的美人痣,正是李薇。齊軒轅麵色冷冷,看來並不打算先說話。


    李薇打了個寒噤,如此陰冷的一個人,看上幾眼都會覺得不適。趙天龍昨日沒來看李薇和林山的對戰,此時看李薇用的是一把細窄小巧的短刀,看來李家的刀法走的也是貼身近戰的路子;齊軒轅的兵器也比較特殊,竟然是把中等長度的劍,看上去樣式古樸,應該是把名劍。天下名刀很多,如傳說中的天刀,周家祖傳的裂雲刀,南宮家的斷水刀,獨孤猛的赤炎刀,西門追的墨鈞等等,名劍相對要少,如林家的落雨劍,前朝軒轅氏的天羅劍。


    李薇膽怯的道:“這位兄台,小女子想知道你出手為何如此之重,下手絕不容情?”


    齊軒轅冷眼看了對麵一眼,似有嘲諷之意:“既是比武,自己實力不濟,活該被打。”一句話足見霸氣,他的聲音倒不如他的氣息一般陰冷,反而有點溫暖,充滿誘惑。


    “大會以武論道,點到為止,你這樣做不是違背了大會初衷?”李薇道,聲音中帶著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嬌羞。


    “大會初衷?大會的建立就是為了給青年才俊一個展示自己的舞台,天道循環,弱肉強食,要是實力不濟,尤其像你們女子,趁早認輸了事。”齊軒轅道,嘲諷之意更濃。


    台下的周睿看不下去了,對趙宅眾人說道:“聽口氣,齊軒轅此人,也是個陰狠之人,若是李薇不認輸,難免和林惜晨同樣命運。”


    “不僅如此,此人似乎特別看不起女子。”趙清霜說道,似乎對齊軒轅的言論有些不滿。


    “李薇如此溫婉嫻靜而又有些怯懦的人,是個男人都會起憐香惜玉之心,難怪林山會對她手下留情,嫁入南宮家或許是她此生難逃的劫數。”趙天龍歎道。


    “怎麽?大哥也起了憐香惜玉之心,要不要來個搶親之舉,小弟絕對挺大哥。”周睿打趣道。


    “三弟說笑了,我等和南宮耀的過節已經很大,為兄暫時還不想和南宮家為敵。”趙天龍也笑道。


    “可惜啊,他這次對上的是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齊軒轅,結果堪憂。”西門川道。


    “武道大會不是給年輕人一個交流切磋的平台嗎?又非生死大敵,下手何須如此不知輕重?”李薇仍說道。


    “交流切磋?這完全可以私下解決,既然上了台,自然要分個高下,在下說過了,實力不濟可以認輸。”齊軒轅依舊輕蔑道,u看書ww.uukansu 李薇也沒什麽再可說的,卻還在猶豫,要不要認輸。


    “二哥,要不要打個賭,就賭李薇會不會認輸。小弟先押,我賭她不會。”周睿說道,似乎對自己的選擇很有信心。


    “哦,為兄很想聽聽三弟的理由。”趙天龍好奇道。


    “很簡單嘛,眾目睽睽之下,被對方激將,即使隻是個女子,誰好意思認輸。”周睿道,似乎為了印證周睿的話,李薇持刀上前一陣搶攻,齊軒轅腳不動,劍未出鞘,齊軒轅如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李薇仍是不能耐他分毫;可李薇似乎不想就此放棄,仍是出招不斷,正在這時,齊軒轅似乎不耐煩了,連翹帶劍一劍從左至右橫掃,李薇右手握刀柄,左手攤開撐住刀背,橫豎一相擊,齊軒轅腳下未動,李薇“噔噔噔”連退了六七步,一下坐倒,還未坐倒時刀就已掉落,勝負已分,卻沒有出現似昨天那般血腥場景,不知道是記住了警告,還是很欣賞李薇的勇氣。


    齊軒轅右手壓著左手背,左手手心壓在劍柄一頭,長劍豎立在雙腿正中前方,整一個拄劍而立的姿勢。對李薇說道:“你輸了。”李薇站起來,撿起自己的刀,握刀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用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也無濟於事,許久,終於還是認輸而去。


    “齊軒轅那一掃明顯留力了,是因為受到了警告,還是欣賞李薇呢?”周睿用合攏的折扇拍打著左手的掌心說道,眾人聞言,卻無人答話。


    “二弟,若你對上齊軒轅,可有勝算。”趙天龍問西門川道。


    “有機會,不敢言必勝。”西門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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