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昕急匆匆地出去,太監跟在她的身後,氣喘籲籲道:「王爺,你,等等我。」


    俞昕連忙地趕到現場,眼前的一切卻讓她停住腳步。


    李鶴軒是落水了,可是跟著他落水的還有一個人,呂琳才。李鶴軒渾身濕透,水珠聚成一串流下,狼狽到了極點。可是他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同樣渾身濕透的呂琳才。


    她的衣衫單薄,如今全身濕透,美好的身軀若隱若現,她麵上滿是驚慌,雙手慘白地抓著李鶴軒的胳膊。


    李鶴軒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試圖為她擋去所有的視線。他低著頭,與呂琳才的腦袋靠在一起,他低聲安慰,「別怕,琳兒,有我呢!」他話語滿是溫柔,與同俞昕相處時判若兩人。


    俞昕身旁的太監終於趕了上來,他看看前麵的場景,又看了看俞昕的表情,小心翼翼道:「王爺,奴才話還沒有說完!是呂小姐被楚侍郎之女楚小姐和劉小姐推下了水,然後駙馬爺及時趕到,跳入水中救了呂小姐。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他說完後低下頭,不敢去看她的反應。


    俞霆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他站在俞昕身旁。


    李鶴軒輕聲安慰,他將呂琳才一把抱起,然後朝俞霆走去,他將呂琳才放下,然後牽著她的手跪了下來,「皇上,臣迫於無奈,下水相救,此舉壞了呂姑娘的名節,臣必須對呂姑娘負責。」


    俞霆沉著臉,道:「負責?你打算怎麽負責?昨日剛和景王成親,今天就要納妾不成?你將皇家看成了什麽,任你隨意捏弄的玩偶嗎?」


    他的話語頗重,顯然是動了真氣。周圍的一群人氣都不敢多出。與李鶴軒一同並排跪著的呂琳才身子更是瑟瑟發起抖來。


    李鶴軒抬頭直視著天子,一字一句道:「臣和她早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下令要臣迎娶景王,臣遵旨而行,辜負了她。如今她落入水中,陷入生死之際,臣挺身相救,我和她在水中肌膚相親,臣壞了她的名節,自然要對她負責。」


    他話語說的不卑不亢,絲毫不因為俞霆的生氣而改變。


    俞霆怒極反笑,「好,你想要負責,可以,如果她願意沒名沒分的跟著你,朕就容下她。」他看向呂琳才,沉聲道:「你可願意?」


    呂琳才驚慌失措,俞霆的那雙眼睛威嚴深沉,看得她心中直跳。他問她可否願意,呂琳才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麽迴答,她麵上現出幾分委屈,若是沒有那道聖旨,她已經是李鶴軒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如今他的妻子另有其人,而皇上問她可願意沒名沒分的跟著他,明明她才應該是李鶴軒的妻子啊!


    李鶴軒跪前一步,擋在呂琳才的前麵,高聲道:「她就算願意沒名沒分的跟著臣,臣也不忍心這樣委屈她。」他說完,又磕了一個頭,他堅定道:「臣要娶她為平妻,請皇上成全。」


    俞霆怒道:「李鶴軒,你莫要以為你與景王成了親,朕就不能辦你。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朕將你和她一併送進牢裏,讓你們去做一對恩愛夫妻。」


    李鶴軒的唇瓣顫抖著,卻是一言不發。


    俞霆就要揮手讓侍衛將兩人拿下,一旁一直沉默的俞昕終於開了口,「皇兄,此事交給我處理。」她的話語中有股奇怪的執拗。俞霆深吸口氣,平複下心情,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是點了點頭。他對俞昕,終究有些歉意。李鶴軒和呂琳才的糾葛,他知道的很清楚。隻是,他還是給他和俞昕賜了婚,他本來以為她會反對,沒有想到她最後竟然問也不問就坦然接受。其實,她的心裏一直都很清楚,清楚他對她的忌憚。李鶴軒出身不高,家族無權無勢,他是最好的人選。正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才會這樣幹脆地同意,不是為了消除他的戒心,隻是為了晉國的和平。


    隻要為了晉國,她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惱恨她,忌憚她,卻也不得不佩服她。


    他眼中諸般情緒閃動,這個難題是他親手給她製造的,他如今卻沒有辦法解決。


    他看向一旁的俞昕,她麵色如常,沒有絲毫的怒意,而且看她的神情倒是比剛聽到李鶴軒落水時鎮定多了。


    俞昕從兩人身旁走過,隻淡淡說了一句,「走吧,迴府。」說完,她先是大踏步地離開。


    出宮的時候,呂琳才單獨乘坐一輛馬車,而俞昕和李鶴軒仍是上了入宮的那輛馬車。


    上了馬車,兩人都沉默不語。李鶴軒眼神微動,「我和琳兒」


    「閉嘴!」俞昕冷冷打斷了他。她向後仰著,用手輕輕揉了揉額角,她顯少地皺起眉頭,「李鶴軒,你是完全把我說的話忘在腦後了!」


    李鶴軒不得不忍氣,道:「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隻是琳兒落水,我不得不救她。我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又怎麽能再次棄她於不顧?」


    他話說到這裏,場麵一下僵硬下來。


    俞昕看著他,將話說的明確,「不可能。」


    李鶴軒一下子站起,他之前一直對她百般忍耐,是因為琳兒進門需要她的同意,可是她壓根就沒有想要琳兒進門的想法。


    馬車已經駕駛景王府前,兩人正對峙間,呂琳才闖了進來,她朝俞昕跪下,淒淒楚楚道:「王爺,我和軒哥哥是真心相愛的,求你成全我們吧!」


    「琳兒,」李鶴軒麵上全是心痛和憐惜。


    「出去,本王有叫你進來嗎?」俞昕神色淡淡,語氣平平,卻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的呂琳才喘不過氣來。


    李鶴軒也同樣麵色難看,他作勢要去把呂琳才拉起,俞昕的聲音淡淡傳來,「她如果再不走,本王就讓她體會體會什麽是真正的欺壓。」


    李鶴軒猛然轉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她竟然將他的話原封不動奉還!昨日他指責她欺負琳兒侮辱於他,今日她便真正這樣說也真正這樣做。


    而當她這樣做時,連他也不得不暫時屈服。在皇上麵前,他表現的有恃無恐,又何嚐不是知道他的身後還有她?他料定了皇上不會輕易處置他們,至於在皇上麵前的一番話,除了表明他的決心以外,還是為了引起轟動使得人人皆知,以此來給皇上施壓,自然也是給她施壓,迫使他們不得不接受琳兒。


    而這件事真正需要他說服的人,從來都隻有一個。


    他聲音發澀,「琳兒,你先出去。我和王爺有話要說。」


    呂琳才不敢相信,他也會這樣對待自己。她咬咬貝齒,委屈地退了出去。


    馬車裏,隻剩下俞昕和李鶴軒。


    李鶴軒沉著眼,道:「俞昕,你聽我說。我已經辜負了琳兒一次,不能再辜負她第二次。你不是普通女子,你不能明白琳兒心中的痛苦,她如今的處境尷尬,我如果不娶她,我真的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傻事。琳兒性子溫和,進府後不會對你不敬,你依舊是王爺,沒有誰能夠撼動你的身份,為什麽你就是不肯答應呢?」


    他此次語氣真誠,話語中含著懇求之意。


    俞昕還是躺著,她突然直起身坐起,眼睛凝視著李鶴軒,她嘴唇一勾,「不知道為什麽?好,我告訴你。因為你是我俞昕的男人,我不想要旁人染指。這個理由夠不夠?」


    李鶴軒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迴答,頓時腦中成了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他想說我們隻是逢場作戲,本就各無牽連。他想說他可以和琳兒在一起,她當然也可以另尋良人。他想說我們都是迫於無奈,希望她不要再為難他們。


    可是,所有要說的話他通通說不出口。他還曾記得大婚前他對大哥說的,他不能把俞昕當做妻子看待,在他的心中,隻有琳兒才是他的妻子。


    可是,婚禮已成,天地為證,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心裏其實一直沒有承認這個事實,他依舊希望陪伴自己一生的人是他深深喜歡的琳兒。但是,麵前的女子又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是他的妻子,而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她是他的妻子。這句話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中響起,像是魔咒一般,一點一點扣擊著他的心。他的麵色變幻莫測,心裏也跟著翻江倒海,他的手指開始戰慄不止,眼中是明顯的糾結痛苦。


    怎麽會變成這樣?


    那天談話的最後,李鶴軒莫名其妙地離開,而且似乎對她格外憤怒,俞昕也覺得莫名其妙,然後迴到了景王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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