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辛眉,我們再想過別的辦法……”


    “淑人。”柳辛眉忽然出聲,對我問,“你討厭我的白發嗎?”


    “不,沒有。”


    雖然不明白他怎麽忽然這麽問,我還是老實地搖頭,說出我心中的想法。


    “辛眉,我這麽說並不是假意奉承,隻不過我覺得白發確實有型,滿很酷的,說實話你別生氣,白發很適合你,再加上我看你挺喜歡穿白衣,配上你的笑容,頗有點道骨仙風的味道。”


    換到現代,你知道多少人為了追求潮流還特地把自己的頭發漂白嗎!時尚啊,懂不?


    柳辛眉聽後真心地笑了,朝司徒雲伸出手:“把藥墨給我吧。”


    “阿辛,你外公……”


    “司徒神醫,你不用說了,我知道外公疼我,也知道這些年他為了我的頭發沒少操心,然而我從小到大用了多少藥,都一點起色也沒有,也許是老天注定要我用這副容貌在世間行走,外公為我付出的心血已經夠多了,他身子骨雖然還硬朗,但他上了年紀是不爭的事實,有好幾次我都想叫他放棄,他太固執了,請你把藥墨給我吧,就當是給我一個可以讓外公死心的理由,他也能把精力轉到其他研究上。”


    這對祖孫真不坦率,明明相互關心著,偏是要為自己體貼對方的行為找借口,真是讓人不省心,令我想起自己前世的家,迴想起來那對吝嗇鬼夫妻也時常跟我鬥嘴,可是我愛著他們,真心想要維護那種淡淡、卻溫暖的幸福。


    我到底是什麽時候忘記這個心情的呢?


    是重生之後就再沒感受過嗎?


    不,其實我也曾經有過心軟,很小的時候。我仍在天家的那段日子,天心偶爾也會做些小點心送來給我品嚐。在我生病的時候,她時常會出現在我身邊陪伴,握著我地手給我鼓勵……那個時候,我也嚐試把天家當成自己的家,可是始終沒有成功。


    是因為沒有被冠上“天”姓,還是因為自己擁有前世地記憶而造成的障礙?為什麽我和天心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呢?


    是我膽小吧,小心翼翼地害怕被傷害。恐懼死亡再次降臨到我身上,隻要有一點點危險的苗頭,馬上就把自己從身到心地武裝起來,不放過任何一點危害到我的可能,我埋怨他們對我不懷好意,可我自己不也是一開始就沒有付出過足夠的信任,可笑的是。正是我的多疑幫我避過一次又一次地危險。


    此刻,我竟然有一點點羨慕柳辛眉呢。我來到這個世界後,唯一能夠稍微信任的長輩隻有碧龍公,但若要我心平氣和地對他撒嬌叫爺爺……咿。想想咱的雞皮疙瘩就不住地冒,我寒呐!


    司徒雲見說不動柳辛眉,當下也是歎了一口氣,拿出藥墨來。


    “阿辛,不如還是再等等吧,我再試試看能不能改良一下。”


    司徒雲很猶豫。手上的藥墨緊緊攢著。就是不想交給柳辛眉,畢竟柳辛眉是他恩師最疼愛的外孫。這藥一旦用下去,可能讓恩師十數年來花費的心血變成泡影,到時候柳羲不知道會有多痛心呀。


    “司徒神醫,請你給我,我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我不會後悔地,大不了以後我一直使用藥墨,把頭發染黑不就成了。”


    柳辛眉稍微用了點手法,手一伸,輕而易舉就將藥瓶撈到自己手上,隨後對司徒雲感謝地鞠了一躬,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淑人,謝謝你。”


    “謝我?”


    辛眉,我沒有怎麽得罪你吧,你別在這當口害我好不好,要是讓司徒雲大叔誤會你是因為我的話才決定使用他地染發劑,害你再也沒有白發變黑的機會,他會怎麽看我,最重要的是,他要是把這些事告訴柳羲,你確定柳羲不會一怒之下把我丟進煉丹爐當柴火咩?


    見我糾結得眉頭都擰成結了,柳辛眉倒是撲哧一笑,我那點小心思他如何猜不到。


    “我確實是聽了你地話才決定使用司徒神醫的藥墨,淑人,你是第一個真心稱讚我這頭白發的人,不怕和你說,看外公為了我的白發煩惱了這麽多年,我想不產生自卑都難,每一個被我帶出輪迴路的人,嘴巴上對我千恩萬謝,可他們看我頭發的眼神卻是掩蓋不住地輕蔑,所以我才說你是特別地,你是我第一個朋友。”


    原來如此,我就說為啥我們認識得不久,他卻把我當知心朋友,咱總不能告訴他其實前世本小姐自己也喜歡染發的吧,尤其是挑染,可惜古代沒有染發劑咱想染都不行,至於司徒雲大叔地染發劑就免了,我還不至於為了染一次頭發犧牲自己一頭青絲。


    本小姐還年輕呀,如黑珍珠般烏黑靚麗的秀發是我如今唯一的追求!


    “阿辛,你真不再想想嗎,要是再給我一晚上時間改良,也許能夠想到解決的辦法。”


    司徒雲始終是不放心,想再勸解柳辛眉放棄,哪怕再爭取一個晚上的時間也好,不得不說,有時候他是很羅嗦的,估計是因為上了年紀。


    我一翻白眼直接把司徒大叔無視了,他改良了那麽久也沒見點起色,就一晚還能人品爆發靈感如潮麽,再說了,他自己要是真不想讓柳辛眉用半成品染發劑,剛剛幹嘛還把染發劑拿出來,純粹不就是想**人的麽。


    這個大叔表麵看著老實,做起事來也是一點都不厚道,是該說他大智若愚,還是扮豬吃老虎,總覺得他黑起來讓人看不著深淺,所謂隱性b,大概就是他這樣的人了。


    鬼醫穀出產的沒一個正常人!


    “紅月,妖月,到我房間來吧,和我說說你們路上的見聞。”


    我拉上殘陽和妖月就走,血鳳的事說不好奇是假的,最重要的是我才剛給幾位神醫講解了手術,看他們蠢蠢欲動的樣,本小姐是不放心讓殘陽留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尤其是柳辛眉,他簡直恨不得把殘陽的眼睛挖出來收藏,快走快走!


    迴到房間,我讓妖月布下了隔音反窺視的結界,這才放心和殘陽交流。


    殘陽取下絲帶,單膝跪在我麵前,道:“屬下方才多有冒犯,請吾主降罪。”


    怎麽又來了,你們暗部的雙重人格就非得在我麵前表現得那麽明顯麽,剛才還象個朋友一般與我有說有笑,現在一確定不會有人看見,馬上又恢複原樣,這差距也太大了。


    看著殘陽的娃娃臉再度收斂起所有表情,恢複成暗部一貫的冷漠,我有用力扇他一巴掌的衝動,和他說過多少次本小姐不是暴君,不要再開口閉口是降罪處罰的,他都聽不懂啊!


    忽然,殘陽的頭一偏,半邊的臉開始泛紅,嘴角帶血。


    “這,這是怎麽迴事?”我驚訝地上前捧住殘陽的臉。


    “迴吾主,是刺青詛咒的法力,您所希望的處罰,可以直接反應在屬下身上,完全無視護體真氣。”


    不是吧,我當隻是說說,沒想到夕顏居然真的這樣做了,有這樣神奇的玄術嗎?!


    我抽了抽嘴角,道:“這詛咒也不怕弄錯人,太危險了。”


    “不會弄錯人的,帶有詛咒效力的藥水是夕顏親手所製,藥水中加有吾主的一滴血。”


    “誒?他什麽時候拿了我的血?”


    不會是我之前中毒的時候吧,那段時間為了測驗解藥能否以致毒素,倒是取了我一些血,可是那些血是有毒的呀,而且是劇毒的耶!


    “屬下等完成覆孽法陣的任務,在客棧將夜流交付給您之前,您曾有一小段時間與夕顏獨處,他咬傷了您的肩膀,取走了一點血。”


    “……他可真會把握機會呀。”


    想起那次的事,我真想給夕顏一刀……打住打住,夕顏身上也有刺青,太暴力的咱想都不能想,護體真氣都擋不住,真刺就死定了,咱絕對不能想!


    調整好自己的心態,我將注意重新放到殘陽的臉上,我所加諸的傷,妖月肯定不會為殘陽治療,幸好一巴掌打下去臉上隻是微紅,沒有傷口也不會留下疤痕,隻是那可愛俊秀的娃娃臉哪怕有一點瑕疵,看著也怪心疼人的。


    我右手掌心貼在他微紅的半邊臉上遊移,左手拇指的指腹輕輕為他抹去嘴角的血漬,我無意傷他,傷在他身,痛在我心啊。


    “今次的懲罰是孤一時衝動,孤知道你方才的言行是怕被別人看在眼裏,才用我的朋友紅月的口氣和態度對孤說話,孤又何嚐不是在扮演歸海淑人呢,可你還叫孤處罰你,難道也要孤處罰自己嗎?孤氣的,是孤覺得自己在你眼裏是個不明事理的人,你的不理解令孤很失望。”我輕聲道,“殘陽,不要再惹孤生氣,好嗎?”


    “是,吾主,屬下知錯。”


    我滿意地點頭,心中仍不免有些落寞,殘陽果然不如夕顏懂我呀,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從屬關係的相處模式,讓我覺得隻有自己一個人站在旁人不能及的高處,很孤獨的感覺。


    “罷了,趁離晚飯還有點時間,你給孤匯報一下蘭臻如今的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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