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客棧自然不能和二十一世紀的賓館比,咱也不指望它能達到五星級的水準,我前世看了那麽多古裝電影,“大蝦”們施展絕世武功拆房子的場麵是常見的,可誰來告訴我,我隻是跑在人群的最前麵趕著上樓洗澡,為什麽樓梯上一隻“蝦米”也沒有看見,我卻得因為蛀蟲的關係從往下摔呢?


    眾所周知,古代科技那個落後啊,就別說鋼筋混凝土,水泥都還沒問世呢,最了得的也就是石頭做的房子,可古代的采石、雕鑿等技術也不是很先進,大石頭都是用來建城牆的,百姓的房子隻能用木頭建造,家裏窮的甚至隻能睡茅草屋。


    木做的房子容易長蛀蟲白蟻,還是耗子磨牙的好材料,“大蝦”們能成功用絕招拆房子,功勞多半還得歸每天辛勤拿木板鑽空的它們,這是一個一直被人忽視的誤區,害我還以為中了人家的機關陷阱,滿心興奮地期待盛大的武打場麵,有武打就有“大蝦”,而通常“大蝦”裏或多或少也有一兩個小帥哥能養養眼。


    然則,現實是殘酷的,老天總以打碎我的幻想為樂,迎接我的沒有大小“蝦”也沒有英姿勃發的帥哥,隻有坐在樓梯下吃飯的一個大胖子的肚子,他滿桌的飯菜就成了我衣服和頭發上的裝點。


    為什麽我就這麽倒黴呢?


    從出生到現在,我無日不在認真思考這個嚴峻的問題,以前在家每天被灩漓弄傷一次也就算了,難得今天灩漓因為我娘的吩咐沒敢靠近我,為啥我還是不能從“每日一傷”的詛咒中解脫,天妒紅顏啊!(老天:我隻想進行人道毀滅罷了,你這禍害命怎麽就這麽硬?)


    好在我隻爬了一半的樓梯,胖子肚子上的三層“遊泳圈”能當彈跳床,我一屁股砸下去居然毫發無傷,就是把胖子剛吃下去的東西從胃裏擠了出來,瞧他那兩隻被肥肉遮住的小眼睛都翻白了,剛才塞進去的食物哽雜嘴巴和喉嚨裏不進不出,臉色憋得通紅轉又慘白,似有斷氣的可能。


    靜默,靜默,無限靜默中……


    剛才還喧鬧不已的客棧頓時靜悄悄,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的隨身侍衛最先迴過神來,他們自樓梯邊上翻身而下,虎背熊腰的身材落到地上竟然沒帶起一點塵埃,輕盈得詭異,我眼睛一亮,這就是傳說中能讓海象飛上天的輕功啊。


    他們從砸暈的胖子肚子上扶起我,替我拍掉身上頭上裝點的燒肉菜肴,但是肥膩的湯汁都滲到我衣服裏去了,令我覺得渾身粘粘的非常不舒服,古代人還沒發明香皂和沐浴露,油膩粘在身上得洗他十幾桶水才行。


    說我浪費水資源?


    別傻了,這裏不是21世紀,除非發生戰爭,還沒有什麽嚴重的水體汙染事件,就算節約用水也沒人會表彰我的,倒是身上留著豬油豆油的臭味才會被人當笑話,反正客棧的水不用計錢,要計也不是計我的錢,還有別人替我把熱水提到房間去,多用它幾桶也沒什麽不可以。


    趕過來的店小二也想幫忙,但被侍衛擋開,隻好站在我兩米外一個勁地跟我道歉,然後迴過頭朝櫃台上還在發呆的掌櫃喊。


    “掌櫃的,樓梯又壞了!”


    我額角一跳,扶著侍衛的小小手臂突現一道青筋。


    什麽叫“又”壞了?


    說明這種事故不是第一次發生了,理論加證據充分證明木頭建的房子還是存在安全隱患的,我可算記清楚了,建房子絕對不能貪省錢用便宜木頭,還好今天我是從半截樓梯上掉下來,萬一日後我從三四五六樓往下掉,那不是要命麽?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就看如何運用,以後要是經營木材行業我倒是可以考慮出售帶蟲的木頭,等蟲把木蛀空了,要再建房子又得再買木頭,即便房子塌了把人壓死,棺材店還得買木頭做材料呢,形成良好的循環,“錢”途明媚。


    那掌櫃想來也是習慣處理這樣的事故了,他馬上朝投宿隊伍中穿著最華麗,一看就知道處於領導階層的我娘又是鞠躬又是哈腰,搓著手諂笑著道歉。


    “尊貴的夫人,實在抱歉啊,您看看,那樓梯修了又修,還是壞掉了,摔著了令公子,是小人該死,該死……去死吧!”


    在走到我娘身前一步之遙的時候,他的袖口忽然亮出一抹寒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猛地朝我娘刺去,看得旁人的心都提到嗓眼上。


    可惜啊可惜,我娘身邊的侍衛都不是吃素的,沒等他靠近我娘,離我娘最近的一個侍衛就抽出長劍擋住了刺客掌櫃的匕首,其餘侍衛的反應神經也非常迅速,在第一個侍衛擋下匕首之後,後麵的侍衛走出三個朝刺客掌櫃發動攻擊,留下六個保護在我娘身側。


    店小二見掌櫃的出手,他也從就近的一張桌子下摸出武器朝我砍來,但我身邊的侍衛已有警覺,在店小二亮武器的同時也拔出自己的刀,兩個留在我身邊保護,兩個迎上店小二的攻勢。


    登時客棧裏一些刀光劍影你來我往,偽裝成路人和夥計的刺客也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廚師就更幹脆了,一聽到外麵劍器碰撞的聲音就雄騶騶氣昂昂從廚房裏衝出來,袖子一挽,宰羊殺豬的大刀一提,渾圓的身體衝入戰場,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見他們的幫手加入,我們這邊的侍衛也不甘示弱,原本保護灩漓身邊的四個侍衛對看一眼之後,隻留下一個繼續保護灩漓,其餘三個都提刀上陣。


    歸海家隨行的女侍衛就更不用說了,隻留下小部分保護沒有攻擊力的仆從,其餘全部衝上前幫忙,別看她們是女子,揮舞起兵器來是絲毫不見柔弱之處,正所謂巾幗不讓須眉,招招淩厲,香粉紅衣都化為置人於死地的狠勁。


    客棧內亂成一團,飛沙走石沒有,飛桌走椅倒是不少,見它們左一下右一下從我頭上飛過,下麵的我突然明白為什麽大多人選侍衛都選虎背熊腰的大漢,用長像兇猛的侍衛來威懾人是次要的,怕侍衛太帥偷主人小老婆也隻是原因之一,最主要還是他們背寬啊!


    大漢寬大結實的背就像個天然的避難帳篷,萬一出事主人躲在下麵可避禍,就像現在的我一樣,有他在,桌椅要砸砸他背上,刀劍要砍也砍他背上,小小的我被他抱在懷裏特有安全感,就暫時忽略掉他的長相問題吧。


    我從侍衛的保護下探著頭看熱鬧。


    這場打鬥很有看頭,真刀真槍和拍電影就是不同,白刀子下去,紅刀子帶出一篷血雨,隨著他們的動作揮灑在地板和牆壁上,濺開了花,碎裂的衣服下露出深可見骨的傷痕,腸子從腹部混著血流出,偶有刀口鋒利者,一刀下去就把對手胳膊砍斷,殘肢隨著血的大量湧出被拋到一邊,稍微動了幾下,就在紛亂的人群中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我看在眼裏,胃忽然翻滾起來。


    前世我生活在文明社會,中國又不像伊拉克和阿富汗,戰爭離我是那麽遙遠,就算現實社會真有黑幫火拚,可人家用的也是手槍,一子彈過去也能打死人,卻不會像現在這樣斷肢內髒到處飛。


    這樣野蠻血腥的場麵也隻在電影裏看過,欣賞“蒙朧美”的導演都很注重觀眾的心理健康,要拍也不會拍得那麽清晰,除非是希望自己的電影被列為違禁以此揚名,今生我生活的霞京又好歹是天子腳下,膽敢在皇帝眼皮底下鬧事那純粹是叫司法部門追究到底,就差沒當街叫喊“來逮捕我吧,來逮捕我吧,我就是想進監獄想被砍頭的狂徒”。


    完全是神經病嘛!


    於是,沒見過這般血腥得惡心的大場麵的我,很不華麗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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