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好可憐,這是真哭嗎?】


    【這也看不清啊,但是聽聲音是真挺委屈的。】


    大手覆在脊背上,數著一節一節的凸起往上摸,最後扣住細軟後頸迫使他抬首。


    那小傢夥在黑暗中看不見他的臉,黑白分明的眼眸略微有些失神。


    輕輕眨一下眼睛,那裏麵的淚水就簌簌落下,綴在了細瘦的下巴上。


    「為什麽不想迴去?你不是從小在村子裏長大嗎?」


    冰冷的氣息夾雜著獨屬於這座鬼城的陰森,氣息宛若極寒之地誕生的蓮。


    「迴到熟悉的地方,對你來說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怎麽反倒哭成這樣?」


    說到後麵,他輕笑了一聲,卻不帶善意。


    館衿的唿吸稍有些急促,看不清楚和自己對話人的臉這件事情對於他而言很是煎熬。


    他無法判斷對麵是否高興,也不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打趣還是狠戾。


    如果他說錯了話……鬼王會對他怎樣。


    獨屬於這個身份帶來的陌生讓他感到恐懼。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迷茫地說出一句話:


    「我在村子裏麵沒有親人了,他們都不喜歡我……」


    整個寢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鬼王沒有說話。


    某種仿佛從他進入副本以後便始終深藏心底的畫麵逐漸迴籠,牽引著他的情緒變得低落。


    他這樣的存在,本身在村子裏就是個異類。


    父母早亡,他從小跟著京郊住著的道士鬼混,做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這一切搭配上他那張同村莊格格不入的漂亮麵容,就顯得更加讓人厭惡。


    不男不女的怪物。


    沒人要的晦氣鬼。


    大柱算是個少個不介意他身份的人,但心底卻也藏著私心。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個世界上都有太多他們需要在乎的人了。


    即便一個外人能夠成為特殊的存在,可也無法做到永遠特殊,也根本分不出輕重。


    隻有相似的存在才能成為彼此唯一的倚靠。


    透過那雙含著淚的眼眸,鬼王窺見了許多情緒。


    他的眸色逐漸幽暗,從中讀懂了館衿想要說的話。


    -


    第二天見到項溫子時,館衿還沒完全醒過來。


    他揉著眼睛站在寢殿門口,看見項溫子周圍環繞著黑色的霧氣,走到他的麵前單膝跪下,畢恭畢敬道:


    「鬼王在前殿等您。」


    「你怎麽……」館衿迷迷糊糊地看著他,正想問他怎麽來了。


    可還沒開口,就觸見了後麵飄過來的幾簇鬼火。


    乖乖閉上嘴巴,他一瘸一拐地去寢殿裏換衣服。


    「我知道了。」


    殿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館衿仰頭將屏風上麵的衣服給拽下來,還在糾結著要怎麽穿。


    可一轉頭,卻對上了一張大臉。


    「你怎麽迴事!」項溫子滿臉怒意。


    館衿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怎麽啦?」


    項溫子咬著牙瞪他,視線上下一掃,最後停留在了他一瘸一拐的腿上。


    「你、他……你們兩?」


    館衿還是沒反應過來:「怎麽啦?」


    對上那雙單純的眼睛,項溫子簡直要氣炸了。


    「你至於嗎?」


    「……」


    氣氛一瞬間尷尬下來,館衿一邊笨拙地將衣裙往自己身上套,一邊納悶地問:


    「你在說什麽啊?」


    項溫子一下子冷了臉:「他強行的?」


    「啊?」館衿眨巴一下眼睛,費勁地給自己提裙子:「是吧。」


    要不是鬼王強行的,他昨天晚上才不會被他抱著睡呢。


    不過雖然心裏還有點害怕,但好在鬼王真的沒有對他做什麽。


    聽見這句話以後,項溫子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了下來。


    【你們在說什麽啊?】


    【你們確定知道彼此都在表達什麽嗎?】


    【哈哈哈哈哈別太啊!!!】


    【昨天晚上做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館衿費勁穿好衣服,一轉頭想要和項溫子說話,便見他一臉尷尬。


    「館衿,你這樣不行的。」


    「怎麽啦?」


    館衿還以為是自己衣服沒整理好,正低頭去打量時,卻聽見項溫子補充道:


    「你身體還沒養好,亂跑合適嗎?不會不舒服嗎?」


    館衿聽到這是真愣住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


    「你怎麽知道我受傷啦?」


    項溫子咬牙切齒:「我還用猜嗎?看你這走路的姿勢!」


    館衿好奇地歪歪腦袋看他:「可是我們還要做任務啊。」


    他之前和項溫子是說好了的,項溫子會帶著他一起過副本。


    難道是覺得他太礙事,不打算帶上他一起嗎?


    正這麽想著,館衿忽然有些糾結起來,打量著項溫子黑沉的臉色,試探道:


    「可是我也不想待在這裏呀,要是出去的話我們一起找肯定可以找到更多線索的。」


    聞言,項溫子的臉色沉了又沉,最後隻得道:


    「你確定自己還能行?」


    館衿勉強地動作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硬的右腿,很快便點了點頭。


    「可以呀——」


    聽到這,項溫子的眼神瞬間就變得複雜了起來,上下打量一下館衿,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新大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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