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來就是為了勸我投宋?”


    史成麵色一沉。


    “是大宋。”


    趙翊糾正一下,道:“我現在已經被賜國姓為趙翊,又封‘扶宋破虜大將軍’,且大宋對士大夫極其友好,即便死罪也可罰銅贖罪,你我多年故交,有這等好事自然先來通知你啊。”


    “南朝,偽宋而已。”


    史成嗤之以鼻:“遼繼承後唐,吞並後漢,真正得到中原傳承,且傳國玉璽亦在天祚帝手中,宋算個什麽?他有傳國玉璽嗎?!”


    “你...你竟如此不知好歹?”


    趙翊當即拍了桌子:“遼人雖有漢名,又起表字,但隻看發型服飾,便知是蠻夷,我二十萬大軍就陳列在一天路程之外,你若不降,便可開戰,也好讓你見識一下大宋天兵之強悍。”


    “好好好,我與你說不通,你到天錫帝麵前去說。”


    史成一擺手:“來人,綁了,押送燕京!”


    天祚帝被金人嚇跑之後,燕王耶律淳建立北遼,定都燕京。


    “去便去。”


    趙翊被捆了起來,仍然嘴硬:“大宋之富庶,你永遠也想不到,遼建國兩百年,從未有一座那樣的城池,不是蠻夷又是什麽?”


    “給他嘴堵住!”


    史成騎上馬,沒給趙翊馬車,隻綁在其他馬背上,吩咐道:“郭藥師暫代守將,我去去就迴。”


    “是。”


    郭藥師以遼人執手禮,主動上前握了握史成的手碗,算是送別。


    趙翊被連夜送到燕京,見到了天錫帝耶律淳,還不等辯解,天錫帝端著酒杯喝完一杯酒,就擺擺手,“推出去,砍了,人頭照例送迴去。”


    趙翊眼珠子一瞪,他知道自己活不了,還想罵幾句,奈何嘴巴被堵,除了驚恐不甘嗚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被推出去砍了。


    耶律淳卻隻是一笑,又倒了一杯酒,哆哆嗦嗦地仰頭喝完,然後‘啊’的出氣嘖嘖嘴。


    這酒可真醇厚,不似南朝隻能喝寡淡的米酒……


    “陛下,慎飲。”


    聞訊而來的耶律大石,隻看到了血跡,見耶律淳一杯接一杯不停,連忙勸阻。


    “哈,大石林牙,朕的太師,你來的太好了,剛又砍了個來勸降的,陪朕喝一杯。”


    耶律淳心情顯然大好,“宋聯金滅遼?朕不在乎,既然是宋主動破壞澶淵之盟,那就該殺,呃...”


    他麵頰泛起兩坨紅暈,哂笑一聲:“朕倒要看看那趙佶,能派多少人來給我殺。”


    “陛下,臣...”


    耶律大石欲言又止。


    “大石林牙,有話直說,沒有你的擁戴,哪有我的皇位?”


    耶律淳很好說話的樣子。


    “臣以為,金國兇悍,應該主動向其示弱,趁機派出使者,聯合宋朝攻打金國。”


    耶律大石道:“我知道南朝弱了一些,但隻要能牽扯一下金國兵力,我鐵林軍雖隻恢複小半,但配備重甲和騎兵弩,仍可與金國一戰。”


    “是那南朝的趙佶出爾反爾,視國書如無物!”


    耶律淳重重放下酒杯,“我大遼與南朝爭中原正統兩百餘年,即便紛爭,也該是肉爛在鍋裏,那廝鳥居然與女真蠻子奴隸勾搭連環?簡直侮辱華夏與大漢傳承!”


    “趙佶此人剛愎自用,反複無常,但也正因為此,才有機會重新聯合。”


    耶律大石神情堅韌,“臣也會跟他們講清楚,讓他們認清現實,遼若沒了,宋也就沒了。”


    “那你就放手去做。”


    耶律淳沉吟片刻,像是在醞釀什麽話語,但很快就響起了鼾聲。


    耶律大石拿起一件毯子給皇帝蓋上,緩緩走了出去。


    耶律淳一個翻身,栽倒在地,卻沒有醒來。王宮侍衛趕緊將其抬到床榻,又叮囑宮女好生照顧。


    ……


    “夫君果真想要聯宋滅金?”


    一個年輕貌美的婦人,穿著華貴長袍,給耶律大石衝了盞紅茶,雙手遞來。


    此女正是耶律大石的妻子,蕭塔不煙。


    “如今隻有這樣,才能保住燕京。”


    耶律大石點了點頭。


    “可是,南朝覬覦燕京已久,會答應麽?”


    蕭塔不煙一對好看的眉毛微微皺起。


    “是南朝單方麵撕毀澶淵之盟,我們占據了法理。”


    耶律大石拍拍妻子的手,“我盡量談吧。”


    他沒說金人做了兩百年奴隸,報複起來十分可怕。但蕭塔不煙知道,也沒說什麽。


    耶律淳砍了兩波宋使,已經將此事推到一個新的難度。


    史成送趙翊的頭顱,來到了宋軍大營,也見到了童貫。


    換任何一個主帥,早就把史成砍了。


    但童貫隻是展現了中原王朝的氣度,讓史成帶話給耶律淳,“遼國氣數已盡,多少王室和貴族都叛投了金國,大宋軍隊在此,若非念舊,早已殺將過去,望天錫帝好自為之。”


    就這麽把史成放了。


    趙良嗣和楊維忠又是一番勸告。


    童貫不為所動,點將道:“馬擴,你去燕山府,務必讓耶律淳看清形勢。”


    “……”


    文官武將們都是一愣,如今再去擺明了送死。


    難道郡侯是想讓遼人殺到手軟,把自己累死?


    “得令。”


    馬擴一拱手,拿出使節權杖,轉身離去。


    童貫倍感欣慰。


    事實上,他也沒想到耶律淳會接連殺人。


    在他看來,他是在給耶律淳機會。


    而且童貫勢必要封王的信念,讓他擁有了繼承大漢氣節的想法,畢竟漢室使者皆以被殺為目標,如此便給了朝廷出兵的借口。


    可是,現在我都這麽大度了,你耶律淳就不為感動嗎?


    讓你投降,是給你一個活路!


    馬擴騎著三匹馬,背弓挎刀,他的確是宋朝比較出色的使者,金國和遼國以及周邊的堪輿圖,就都出自他的手筆。


    填補了宋朝對外的認知。


    這位傳奇外交官,出身武進士。


    弓馬嫻熟,武藝高強,孤身遊走在宋遼金夏漠北十幾年,依然全須全影。


    尤其這一次,是明知山有虎,他依然一往無前。


    三匹馬輪流騎乘,終於在第二天早上趕到燕山府。


    也就是遼國的燕京。


    “還敢來?”


    這一下,燕京城守將都有點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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