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平府知府陳文昭,親自率領廂軍三千,鄉兵兩千。


    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在陽穀縣城外兩箭之地休整。


    其麾下戰將有張榮,王俊,以及董平。


    這三員戰將之中,除了雙槍將董平名頭平平無奇之外,皆為名將。


    (公元1128年),金兵占領東平府後,張榮聚集梁山泊地區民眾抗擊侵略者,不斷襲擊金兵,張榮驍勇善戰,被人們尊為“張敵萬”。


    王俊,為東平府雄威將,戰功稀鬆,久無升遷,他出名是因為係朝廷旨意,誣告主將張憲謀反,是製造嶽飛冤案的主要幫兇,以此升正任觀察使。


    “太守,此番沒帶雜兵鄉兵,士兵們隻能以幹糧果腹。”


    王俊拱手道:“是否征調附近地主捐糧?”


    “不過一縣之地,地主家有幾個餘糧?”


    陳文昭牽著馬韁繩,一指縣城城牆:“對方不過幾百兵,我五千大軍壓境,一走一過便會清掃殆盡,無需叨擾地方。”


    “太守,這城牆士兵像是準備已久,絲毫不見驚慌啊。”


    董平說道:“看來需要準備攻城器械,至少雲梯數量要夠。”


    “應立刻派兵圍三闕一,給在城中想要反抗反賊而又不敢的軍民,留下一條活路。”


    張榮說:“隻幾百兵而已,可先圍而不攻,以攻心為主,畢竟我等皆為朝廷命官,天命之所在。”


    “嗯,可以。”


    這個建議陳文昭很滿意,當即令三千廂軍圍住三麵城牆,皆在一箭之地外把守。


    同時兩千鄉兵分為三股,以供應後勤。


    陳文昭策馬來到一箭之地外,看著城牆上麵有菜色的士兵,稀稀拉拉的二三十張弓,不由得搖頭失笑。


    “太守何故發笑?”


    董平一手拎著雙鐵槍,有些疑惑。


    “我笑那反賊武洪少智,智囊無謀,就這點兵也敢起事造反?”


    陳文昭笑罷,搖了搖頭:“待戰報呈現給朝廷,官家看了也唯恐大笑不已。”


    “聽說那武洪還是征君。”


    王俊說道:“此人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哪怕去了汴京,也是喂大象,卻不知汴京八十萬禁軍乎?”


    “他若占據個山頭,本官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陳文昭抬手舉起馬鞭:“喊話吧,讓那武洪出來說話。”


    他話音未落,城牆上忽然升起大纛。


    “洪武?”


    陳文昭看清了大纛上的字,頓時嗤笑出聲:“他叫武洪,大纛卻用洪武二字,無非顛倒名字而已,果然少智。”


    董平等人也跟著笑。


    卻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女牆口,頂盔摜甲,身後豎起武字大旗,隨風招展,獵獵作響。


    那道身影並不算雄壯,卻給人一種十分厚重的感覺。


    第一次見到武洪的陳文昭,也不由得微微一怔,與之前聽說的武洪形象,有天壤之別。


    “此子竟有如此氣勢?”


    他抖了抖馬鞭,“與以往那草寇山賊,卻是有明顯區別。”


    “太守不必擔心,待俺殺上城牆,取其首級便是。”


    王俊渾不在意:“不過是盔甲帶來的氣勢,其實不過土雞瓦狗耳。”


    “不然本官過來作甚?”


    陳文昭再次大笑,其實他們幾天前就從逃出的富戶那裏得到消息,也給朝廷寫了折子。


    如此緩慢過來,一個是鄉兵難征,廂軍(地方軍)多有空餉,臨時拚湊比較耗時。


    另外,也是想等武洪把事情做死,他們剿匪之後,才是真正的大功。


    如今駐紮在川蜀滇黔的駐軍,時常就去欺負蠻夷,買土特產和戰馬都不給錢,等把他們逼得造反再平叛,以此刷戰功,甚至有人拿到了縣侯的爵位。


    陳文昭不眼饞才怪了。


    治下好不容易有個起義造反的,他必須要好好拿捏一番。


    縣侯不太敢想,但一個子爵應該沒問題吧?


    “武洪!”


    於是,陳文昭頗為慷慨激昂地怒斥:“爾等皆為大宋子民,食君祿,享太平,卻不知感恩,竟公然造反,今日本太守親率大軍,爾等還不打開城門,速速投降,更待何時?!”


    “城下便是東平府太守陳文昭吧?”


    武洪冷笑一聲:“等你好幾天,速度有點慢了昂,若是遼兵金兵南下,你這個速度,怕是到死連底褲都穿不上。”


    “粗鄙!”


    陳文昭一甩馬鞭:“爾不過是陽穀小縣一商販,官家惜才征辟你入京,竟拒絕皇命,再次征辟膽敢為禍禦獸園,實在是不知四書五經為何物,微末之眼界,鼠目寸光之典範,焉能知曉天下皆為漢土,我等皇命加身之巍峨?”


    “皆為漢土?”


    武洪嗤之以鼻:“北有遼國殘喘,又有金國虎視眈眈,漠北之蒙古馬蹄亦隨時南下,西北西夏國仍在,南端大理國聽調不聽宣,西域絲綢之路阻斷百年之久,便是連葡萄幹長什麽樣都不記得了吧?


    如此家國,竟敢妄稱天下皆為漢土?


    你的臉好大,一鍋燉不下。”


    “你...”


    陳文昭一時被懟的無話可說。


    但他畢竟是文官,當即冷笑反問:“君君臣臣本為綱領,爾起義造反,便是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


    “住口!無知小兒,你枉讀聖賢書!”


    武洪大聲喝道:“山東馬政,害的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一招方田法撈錢無數,又害的多少沒有背景的農戶棄田成了逃戶?糧稅,人頭稅,買夫錢,地裏腳錢,征調弓手和民夫,連飯食都要自備,百姓生在山東,難不成都是前世做了孽,今世就要生生被敲骨吸髓?”


    “此乃國之策略,爾等粗陋匹夫,也敢為此汪汪犬吠?”


    陳文昭冷哼:“家國已不易,爾等卻要時刻給家國增添煩惱,簡直就是不仁不義。”


    “好一個滿口仁義之輩。猶記得在那樊樓之外遊玩,進出賓客皆為朝中忠臣,重臣,卻為了見一個歌姬,就要花費上百兩白銀,吃一桌酒席動輒千兩,據說還有那做入幕之賓者,花費巨萬,那些難道不是民脂民膏,而是大臣們自己賺到的錢嗎?”


    武洪說罷,仰頭失聲大笑:“我等普通百姓,確實粗陋,但別忘了,匹夫一怒,血濺十步!”


    “你...”


    陳文昭剛舉起馬鞭,一個滿頭金毛的家夥便躍上城牆,接過一篇文章,隻一開口便聲如洪鍾。


    “為武洪討趙佶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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