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九九成,稀罕物啊,哈哈哈!”


    行軍帳裏,響起梁師成那獨有的公鴨嗓笑聲。


    這裏順帶一提,北宋太監並非全部都要閹割,其中不乏天閹人。


    總之失去男性能力即可。


    比如大太監童貫,身材高大魁梧,並且還長有胡須。


    真正的淨身要到明清時代。


    而陽穀知縣則站在帳下,仿佛嘍囉。


    盡管心中哀歎陽穀恐怕要幾年才能恢複生機,臉上還是得賠笑。


    梁師成點點頭:“也罷,看你這麽懂事的份上,便再送來三十萬貫錢吧。”


    “呃...”


    知縣頓時像是被灌了滿口的糞水,腦子都有些宕機。


    “怎麽?!”


    梁師成挽出蘭花指,遙遙一指知縣:“五十萬貫能這麽快湊齊,三十萬貫反而為難了?”


    “不為難,不為難。”


    知縣繼續賠笑,隻是心裏有點想死。


    “如此便好啊,咱家也給你個麵子,這便去縣衙住下。”


    梁師成站起身來,一指軍營:“諸多將士為國操勞,需要好生供養,一日三餐,頓頓要有肉食,跟咱家出門為皇帝辦事,絕不能虧待了他們才是。”


    “馬上安排。”


    知縣拱了拱手。


    梁師成滿意一笑,邊走邊說:“那些個富戶多有餘糧,等下迴去你張嘴就要一百萬貫,那些人肯定驚訝的想死,這時候你再提出三十萬貫,他們便會樂意拿錢了。”


    知縣有點發傻,這位皇帝親隨,居然教自己怎麽撈錢?


    真他娘的魔幻啊。


    “你也不必難受,你能做官,職責就是這個。”


    梁師成嘴角微揚:“知府叫做太守,知州叫做州牧,知縣則是縣太爺,你們的職責便是為皇帝守護疆土,要做那牧羊人,轄區百姓便是羊群,產多少奶,多少羊毛,是羊說的算嗎。”


    他笑了一聲:“還不是你們這些家夥說的算?薅禿了,眼下可能會冷一點,餓一點,將來還是會長出來的嘛。”


    知縣拱了拱手,表示長見識了,原來百姓在這些頂級權貴眼中,竟然連人都不算...


    他更加心灰意冷,隻想快些迴京做官,自然也就看不到這些疾苦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梁師成朝東京方向拱了拱手,幽幽道:“官家要做千古第一君,但國力有限,總不能讓官家吃苦吧?!那就隻能再苦一苦百姓了。”


    進了縣衙,梁師成坐在主官位上,隨意擺擺手:“快去叫人,不願意來的,咱家可調軍隊進來幫忙。”


    “多謝上官美意,下官這便著人去叫人。”


    知縣一出縣衙,那些嚇得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官吏們,全都傻眼了。


    “這上官對陽穀有邪火,跟眾人講好利害關係,”


    知縣麵如死灰,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自己坐在了縣衙的拴馬石上,仰頭看著盛夏的太陽,卻直覺渾身冰冷。


    這才不到兩個月時間,先有蔡九,後有征辟使者,便將這一路仿佛蝗蟲過境。


    此番過後,逃戶隻會更多,因為那些中小地主迴去必然加租。


    等夏糧一出,糧稅要收,到時候連幸存的中小地主也剩不下幾戶。


    萬一再有戰事臨時征調民夫和弓手,還有地裏腳錢之類,那整個陽穀縣可能就隻剩下縣衙和官吏還在。


    勢必一片凋敝,流民遍地。


    這樣的江山,該如何維持下去?


    知縣找不到破解之法,所以膽戰心驚,渾身冰冷。


    ‘或許,該重提王臨川的變法了...’


    知縣忽然有點懷念王安石了。


    因為王安石是臨川縣人,所以文人士子都尊稱王臨川。


    至於眼下的宰相蔡京,不提也罷。


    “縣太爺,這又是咋迴事嘛?”


    “不是說好了五十萬貫,怎麽又來?”


    “這一家子幾十口人,上百佃戶,每天人吃馬嚼的,活不下去了啊?”


    陸陸續續趕來的商賈和中小地主,已經不是愁眉苦臉,全都是一副要死要活的表情了。


    吳月娘也到來,問道:“大人,這個坎,真的過不去了嗎?”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皇帝的行人。”


    知縣有氣無力地拱拱手:“諸位若還能湊錢,便湊一些,實在湊不上,本官也不為難,隻是不能做逃戶,不能讓許多佃戶工人沒有活路。”


    大家都不說話,能安穩下來,誰願意背井離鄉做逃戶?


    可資產縮減之下,還要養佃戶和工人,著實是氣喘籲籲。


    這迴是地主家也真沒有餘糧了啊。


    吳月娘也不好過,因為此前西門慶放貸的錢,都被官府給罰沒了。


    她本想賣給知縣個好,接下來生藥鋪生意穩穩拿住,無論怎樣都還能活下去。


    既要拿出錢來,還要不能做逃戶,還要給佃戶和工人一口飯吃...


    一時間,悲戚的氛圍彌漫開來。


    不少還穿著綾羅綢緞的中小地主,已經開始擦著眼角,一邊捫心自問,自己這是做錯啥了嗎?


    就在這時,兩架牛車開了過來。


    蘭博基尼的公牛造型中,武洪從車上跳了下來,身旁跟著一夫一妻,後麵牛車上則是陸彬和段景住,鄆哥以及呂方。


    “你怎地來了?”


    知縣一捶大腿,他讓王丁去通知準備征辟,那是真準備嗎?


    那是讓他準備跑路啊。


    皇帝如此乖張,二次征辟豈能有好下場?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武洪拱了拱手:“既然是征辟,總不至於征我去東京菜市口,而且我來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盡快離開縣城就是。”


    “噝!”


    縣衙門口,眾多商賈和中小地主,紛紛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絞盡腦汁,也想不到比這個更好的辦法了。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俺忘了,但意思還知道...”


    一個地主當即環視眾多同行,說道:“征君乃是為大家抱柴火的人,咱們沒甚能耐,但也不能讓他感到寒冷。”


    “小官人,好久不見。”


    吳月娘萬福一下,說道:“須知一旦去了東京,一切都是未知。”


    “死不了就是。”


    武洪灑脫的擺擺手,看了看眾人,便轉身朝縣衙走去。


    “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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