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大人?”


    閻婆惜一聲驚唿,整個人都忍不住打起了擺子。


    “娘子何事驚慌?”


    武洪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看著她笑道:“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東西嗎,說來聽聽,讓我樂嗬樂嗬。”


    “大人莫非是...仙人下凡?”


    閻婆惜慌張說道:“奴奴真的是被嚇壞了,不信大人摸摸奴奴的心跳便知。”


    “肉太厚,摸不透。”


    武洪淡淡搖頭:“都說摸著良心說話,可又有幾人能真的有良心?”


    閻婆惜頓時覺得喉嚨發幹,緊張到不敢說話。


    “別發傻了,夜深了,快睡吧。”


    武洪催促道。


    “是。”


    閻婆惜低眉順眼的點點頭,伸手解開了床幔係帶。


    翌日。


    閻婆早早就醒來,雖然還有些困,但她必須要趕在便宜女婿出門,就立刻去探查情況。


    上千畝地啊,說不得就是比宋江還要大的金龜婿。


    她必須要讓閻婆惜死死抓住,日後有個什麽事,那不就是妥妥的小金庫嗎。


    她有些狗狗祟祟地躲在街角,看到便宜女婿出門,她立刻尾隨上去,敲了敲門。


    “誰啊?”


    閻婆惜拉開一點門閂,露出門縫,一看是閻婆,頓時有些莫名其妙:“你怎麽來了?”


    “哎呀!你個小浪蹄子,昨晚才過來,今日便不認得老身了?”


    閻婆臉色也是一愣:“沒有老身,你爹連下葬都無法,這才多久,居然就忘得幹幹淨淨!”


    “我從沒忘記...”


    閻婆惜看了看街上,有人看過來,她索性開了門,讓對方進來,才好關上門說話。


    “喲,現在連奴奴都不用了,開始用我了。”


    閻婆也是個刁蠻的人,撇撇嘴:“沒有老身,能有你的今天?”


    “幹娘這是說的哪裏話。”


    閻婆惜笑了笑,但話語卻冰冷:“先前賣身葬父,如今你又把我賣與大人做外室,等於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現在我願意叫你一聲幹娘,正是看著當時你花了錢,我才好葬了老父。”


    “厲害啊,沒想到當初那個傻傻的丫頭,這才多久,就已經有腦子了。”


    閻婆反而笑了起來:“你有這個見識,老身才高興,免得被人吃幹抹淨,連點私房錢都沒有。”


    “錢不錢的,其實也沒恁重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貨郎遍地走。”


    閻婆惜很有主人翁風範地去倒了碗白開水:“幹娘整日賣茶,想必也不喜歡喝我家的散茶。”


    “哼——”


    閻婆生氣地一撇嘴,接過白開水,數落道:“你這丫頭倒是想的通透,看來老身平日沒白教你,你本就是個無房無田的落魄戶,老身給你安排了好出路,將來若是不孝敬,好叫天打雷劈。”


    麵對難纏的閻婆,閻婆惜笑著說:“連這個家都是借別人的,我又如何孝敬?”


    閻婆鐵青著臉,怒視對方,想要給她心理壓力。


    然而,才一夜沒見,閻婆惜卻熟視無睹,仿佛早已經曆了更可怕的事。


    又見她走路一腿高一腿低,閻婆連忙追問:“昨晚到底怎麽了?”


    “到底呀...”


    閻婆惜嘴角微揚,卻打了個機鋒:“說了也白說,你又不懂得。”


    “你...”


    閻婆被嗆的夠嗆,又不肯認輸,倔強道:“老身吃過見過的多了。”


    “寧吃仙桃一口,不吃爛梨一筐。”


    閻婆惜輕聲笑道:“嗬,雞同鴨講,算啦。”


    “走著瞧。”


    恍惚間,閻婆發現自己還真就拿她沒辦法了。


    可又不甘心。


    迴店的路上,更是氣鼓鼓。


    看到張文遠搖晃著走來,兩隻眼圈紅腫,閻婆便問:“你這廝鳥一夜沒睡還是怎地?”


    “幹娘?”


    張文遠連忙揉揉眼睛,可是心頭愈發酸楚。


    他昨夜的確沒怎麽睡。


    在那宅子外,站到了天色微亮。


    深夜中,那淒厲的聲音很小,卻又仿佛裹挾著無盡的訴說與哀求。


    張文遠牙都要咬碎了。


    他不知道那可人兒遭受了怎樣的折磨。


    但一想起來就無數個畫麵在腦子裏飛旋,令她痛苦不堪。


    今日衙門無事,他打算趁機去看看對方,對方訴苦他全聽,即便是咬他打他也無妨。


    眼見張文遠這副模樣,閻婆就猜到了八分,之前他跟閻婆惜就有些眉來眼去的。


    隻是她之前警告過,要遠離這個窮酸。


    此時,閻婆心思活了,那婆娘白眼狼,何不叫她犯下大錯,將那富貴奪走?


    “老身剛去了女兒那裏,唉……”


    閻婆歎息著搖搖頭。


    “到底怎麽了?”


    張文遠連忙問。


    “或許怪老身吧,但俺也隻想她活的好一點啊,哪知道...”


    閻婆說著便一跺腳,朝茶樓走去。


    “誒?”


    張文遠連叫幾聲,閻婆都是頭也不迴,後悔莫及的樣子。


    張文遠印證了猜測,便加快腳步,敲響了房門。


    “又……”


    閻婆惜畢竟是新宅,知道的人不多,以為是閻婆去而複返。


    哪想到竟是張文遠。


    “娘子,你……”


    張文遠滿臉關切,正要推門,卻見閻婆惜壓根就沒有徹底抬起門閂。


    “大人不在家,小官人有話便在此地講為好。”


    閻婆惜淡淡說道:“日後還請小官人在大人在家之時再來,奴奴擔心大人誤會。”


    她提起她家大人之際,眼波流轉,眉眼間全是曖昧之色。


    “誤會...”


    張文遠卻如遭雷擊。


    昨夜他送人過來,對方還是如訴如泣的眼神,怎麽今日便是那深情?


    這種神情,張文遠隻在個別極其恩愛的夫妻臉上見過。


    可昨夜她明明那樣淒厲啊。


    尤其是那誤會二字,像是錐子一樣紮在張文遠的心。


    他知道,自己以後沒機會單獨見閻婆惜了。


    可是!怎麽會這樣?!


    他拱了拱手,失魂落魄地離開,隻覺得腦瓜子嗡嗡響。


    她昨夜明明不開心,更不甘心,怎會一日不見,便是滿眼幸福?


    那是發自內心的神情。


    絕不是裝出來的。


    會寫會唱俚曲,張文遠對個中情緒把握比較準確。


    “文遠兄弟?”


    武洪這時迴來,看到對方便微微拱手:“這是去哪裏了?昨夜沒休息好嗎?”


    “沒,沒有,衙門無事,昨夜有點被邪風吹到而已。”


    張文遠尷尬拱手,看到武洪提著食盒,便問:“兄長這是去酒樓了?”


    “沒有,隻是昨夜睡得晚,今日娘子身體多少不適,我不想讓她勞累,多在床上休息才是。”


    武洪提了提食盒,笑道:“買了一扇籠羊肉饅頭,給娘子滋補一下身子,迴見啊。”


    看著完全不像有家暴傾向的武洪,張文遠忽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這這這...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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