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歐冠全看到後車廂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下了車,從他麵前走過,往大樓的方向走。他們每個人都全身肮髒,頭發蓬亂,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走路一瘸一拐,從背後看起來心酸至極。


    “嗨!你們都這麽任性的嗎?能刷臉了不起啊!”沒有人聽歐冠全的話,最後就連張若炫也下了車,留他一個人尷尬地坐在車上,拉不下臉的歐冠全氣憤得直按喇叭。


    “走吧歐冠全,看起來他們確實可以進去。”下了車的張若炫挨在歐冠全的車窗前,說道。“而且,蘇蒞也沒有出來,按理說我們也應該多關心他一下。”她總是習慣了把話說得那麽冷漠,這假裝冷靜的外表之下,其實在一點一點地滴血。


    歐冠全沉默了一陣——“行行行……”他擺了擺手,終於是推開了車門。他邊往前走邊迴頭,自己的車子被撞得車頭凹陷,黑色的車身布滿了褐色的灰塵,直到整個車子都變成了棕褐色。深深的劃痕爬在車子的鐵車門上,可以透過掉落的漆,看到車身內部銀色的金屬質地。輪胎周圍還冒著氣,車前蓋裏發出幾聲悶響,大概是終於停下的發動機,開始緩緩地降溫。


    “我去,這也太慘了……”歐冠全扶了扶額頭,感覺心裏在滴著血。


    吳愷歌拖著遍布傷口麻木的腳,踉踉蹌蹌地往段瀟安助手的身邊走去。他不知道這個男人的名字,卻記得他的臉,這個人總是跟在段瀟安的身後,是他手下的一名大將……


    “哎!你!”吳愷歌想也沒想,衝著那個身影大喊了一聲。


    男人很快意識到有人在叫他,往那個有些暴躁的大喊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當他一轉頭,立馬愣住了幾秒——


    他看到一個麵色慘白憔悴的吳愷歌,沒有了昔日在賽場上的意氣風發,麵容頹唐地像一個剛剛從大病中脫身的病夫。他渾身沾滿了灰塵,還有大片大片已經發黑的血漬,臉下青一塊紫一塊的都是受傷的很久,助手這才意識到,他是剛從這棟大樓裏逃出來的人。


    “我的天啊!吳愷歌——”助手驚訝地大喊了一聲,朝他的方向迎去。“你這也太可怕了……要不要我喊醫生,你身上有血!”


    “不用,我受的傷不多,血也不是我們的血。”吳愷歌迴答他。


    “我……我們?!”助手猛地抬頭,看見朝他慢慢走來的一群人,他們每個人都一副身心俱疲的樣子,灰白的灰塵蓋住他的臉上的血色,看起來如同喪屍一般是一群行屍走肉。


    在自己熟悉的彩虹戰隊身影中,他猛然看到兩個讓他覺得可怕的身姿——歐冠全,張若炫……


    “有神鷗的人!”他大喊一聲,把吳愷歌攔在身後,手握在腰間的手槍手柄上,幾乎要把槍拔出來……


    “等等等等……”誰知吳愷歌壓住了他躁動的手掌,“自己人……”他說。


    “小夥子,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夥伴,這句話你還記不住嗎?段瀟安應該早就教過你們了吧?!”歐冠全不屑地笑了一聲,他那滿臉冷漠僵硬的笑還是讓人看得背後發涼,於是一邊往前走,一邊拍拍助手的肩膀。


    “段瀟安……”助手悲哀地歎了一口氣。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段瀟安沒有出來。”吳愷歌說。說著他下意識地搖了頭,抬頭看著不遠處搖搖欲墜的大樓。


    “我們這邊有人逃了出來,也有人犧牲了……逃出來的人和我說,段瀟安沒有出來。”助手迴答,“前方的人發來報告說,底下的結構已經全部坍塌了,照這個情況,還有人在下麵也就隻有……死路一條了。”


    “你相信他死了嗎?”吳愷歌抬頭,插著腰,迎著太陽看那棟巍峨卻即將倒塌的大樓,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當然不相信段瀟安死了,他怎麽可能會死,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完成!”助手說著說著,情緒開始變得激動起來。


    “那你就對了,蘇蒞和他在一起,他知道有什麽機會可以逃出去。”歐冠全附和道。


    “真的嗎??”助手仿佛重燃了希望,他轉頭興奮地問道。


    “我沒有什麽好騙你的,我的隊友也在裏麵。”歐冠全往前走了幾步,找到了吳愷歌的身邊,此刻他們的心情應該是同樣的複雜。“不過他們這麽久了還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你們最初的計劃是怎麽樣的?”吳愷歌問。


    “驅散周圍人群,封鎖大片區域,等待這棟樓徹底崩塌,就展開搜尋,現在貿然進去等於送死。”助手說。


    “我就說吧,這應該是最正常的解決方法了。”歐冠全又插了幾句嘴。


    吳愷歌看著大樓,沉默了好一陣。uu看書uuksh滿天飄蕩的灰塵一直飄到他的眼睛裏,天上無雲,本該是一個太陽更加灼烈的晴天,可是那鋪天蓋地的塵埃,仿佛另一朵烏雲。它如同野獸一樣吞噬著,沒人知道灰塵底下的建築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或許是轟隆一聲,轟然倒塌。


    “我知道你想靠近這棟樓,甚至想要進去接應他們,尋找他們。”歐冠全看穿了吳愷歌在想些什麽。


    “你呢,你不想嗎?蘇蒞在裏麵……”吳愷歌轉頭質問他。


    “你是隊長,我也是隊長。你的車隊親如家人,我的車隊也是如此……”歐冠全迴答了點別的東西,但吳愷歌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就一起去吧,我們至少在現在有同樣的目的。”吳愷歌說。


    “我不和你一起去,你受傷的身體能頂住嗎?”歐冠全看著吳愷歌,嫌棄地說了一句。


    這時兩個人相視一笑。很多的冰釋前嫌總是發生得很突然。


    吳愷歌一個轉頭,麵對那個助手:“你能帶我們更靠近那棟大樓嗎?我們得去接裏麵的人!”


    “你們要進去?!”助手大驚一聲,“你們也不是沒有看到,這棟大樓都成什麽樣子了?原來在前線上的人都開始往迴撤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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