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陽似乎是聽進了她的話,漸漸地沒了剛開始可怕的喊聲。


    陳緣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大概是看著徐秋陽逐漸有所好轉的樣子,懸在心裏的石頭終於是落了下來,接著他又疑惑地看著張若炫,似乎有一肚子的疑問,需要當事人一個解答。


    張若炫意識到了陳緣異樣的眼光,她緩緩地抬起她的眼光,看著陳緣,說道:“我是她的替代品,她經曆的事情我都經曆過。”


    【替代品?!】陳緣沒有說話,眼睛卻震驚地瞪得老大。


    “殺戮,競爭,躲避,在這個不見光的地方捂到發黴。這些事情我不比徐秋陽經曆得少。”張若炫惡狠狠地說道,“但我不像她一樣,隻會一味地尋死,我隻想在這個地方活下去。也不會每個人都會像徐秋陽一樣幸運,從幾乎五層樓的高度摔了下來,還是沒有死,反倒被他們誤打誤撞扔了出去,擁有了現在這一身榮耀。而直到現在我連活下去的底氣都沒有。”她越說越大聲,陳緣能清楚地感覺到張若炫的痛苦,知道了她到底多痛恨這個地方,也許論毀掉這個地方,沒有人會比張若炫更加渴望。


    可和徐秋陽經曆著幾乎相同的事情,卻終究還是截然不同地兩個人。


    徐秋陽選擇了永遠地逃避,當她再一次麵對這個灰藍色的世界時,她的心理防線徹底地崩塌。而張若炫選擇了麵對,於是她真的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壞蛋,一個經常會變得鐵石心腸的蛇蠍美人。


    也許是對環境必須的適應,才打造出了這樣的張若炫。而徐秋陽無法接受這樣的叢林法則,於是遍體鱗傷,幾乎在荒郊野外死去。


    可是張若炫變成那樣的人,終究害了她自己,她被通緝,被追殺,或者永遠都無法安定,像一隻伏地臭蟲一樣見不得光的生活。而徐秋陽卻幸運地遇上了她此生所愛的車隊,或者每一天都充實的崢嶸歲月,每個人都對她敬仰三分,每個人都對她刮目相看。


    上天終究更眷顧了善者。


    陳緣何曾想象不到,張若炫經曆了怎樣的恐怖,抬頭忘去,無數的鐵鉤,掛著幾乎支離破碎的粗壯繩子。高高凸起的炮筒,牆壁上似乎有不自然的黑色……


    灰藍色是個壓抑的顏色,在這裏連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徐秋陽聽著張若炫和陳緣的對話,漸漸的她變得平靜了起來。她微閉著眼睛,從地麵上緩緩得爬了起來,她的抽泣也輕輕的,四處張望著這個地方……


    “記憶,是我永遠揮之不去的痛。”徐秋陽突然哽咽地說。


    “沒讓你去療傷,是想讓你……沒有痛感。”張若炫迴答她。


    這時徐秋陽看見了張若炫那雙眼睛,真的麻木而空洞。真正的成長其實不是抵抗所有的痛,而是刀子再劃到你的身上,你自己完全感覺不到痛了。


    “你為什麽幫我們?”白羽這時大聲地對張若炫質問。


    “你知道一群人為什麽會變成隊友嗎?”張若炫先是反問,“因為他們有同樣的利益,所以成了隊友。沒有別的更高尚的原因了,一切關係的建立都是因為利益的鏈條。”張若炫說的話讓人無法反駁,因為那其實並不是歪理,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實。


    “我們的共同利益,都是毀掉這裏,毀掉kaci,是吧?”白羽接過她的話。


    “你知道嗎?一個精明的殺手,往往喜歡借刀殺人。我現在,就是在借你們這把刀,和你們殺電同樣的人。”張若炫直言不諱地說道。


    “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能合作。”陳緣笑了一聲,估計是覺得這個世界荒唐到了極點,麵前的女生在幾天前還是他恨得咬牙切齒地對手,如今卻成為了一起辦事的搭檔。


    “我恰恰相反,我在見到你的那天,就知道總有一天我們會合作的。”張若炫絲毫沒有顯得慌張,對陳緣說。


    就在這時,白羽看見徐秋陽呆呆地,慢慢地往一個方向移動著自己的位置。


    “你發現了什麽?”白羽趕緊問。


    “我們剛剛,是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藍色的水缸嗎?”她顫抖地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藍色玻璃水族箱,它擺放的位置非常顯眼,隻是燈光的死角整好附在了水族箱上,而且他們的注意力全在失控的徐秋陽和突然出現的張若炫身上,很難有人能一下子看清出那到底是個什麽。


    等徐秋陽徹底反應迴來,這才發現,裏麵有一個男孩的屍體。他被包裹在藍色的液體中,發出真真刺鼻的化學製品的味道。這分明是一個現實版的【水中木乃伊】。


    “啊!是……是莫淋風!他是莫淋風!”陳緣大叫一聲,他呆呆地看著水族箱,藍色的藥水裏懸空漂浮著這個男孩的屍體,u看書ww.uuanu 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


    “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入葬了……”徐秋陽深吸一口氣,“沒想到他的屍體被保存在這裏。”


    “kaci一直致力於莫淋風屍體的抗腐。她每一次都會用這裏提醒自己,是吳愷歌殺了她的畢生所愛。她總有一天要讓吳愷歌付出代價。”張若炫說。


    “她已經瘋了……”徐秋陽驚歎道。


    “我想莫淋風死的那天,她就已經瘋掉了。”陳緣說道。這具屍體就像是一具精美的標本,裏麵的男孩幾乎還保持著最初年輕的模樣,可是死者最好的歸宿,分明就是土壤。在倫理上,這個龐大的水族箱也不應該存在。


    “這個東西是kaci的弱點。”張若炫卻說,“如果你們有能耐能拿這具屍體做威脅,你們的勝算會大得多。但是你們要在她麵前靠近這具屍體,很難很難。”


    “這裏是不是有車道,通向外麵。”陳緣問道,他記起了吳愷歌他們,如果他們真的在往寫棟大樓開來,估計也差不多到了。


    “有。”張若炫說道,然後用手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口子,“就在哪裏,那是一條單車道,可以通向外麵。”


    “我想吳愷歌他們就開在這條單車道裏。”陳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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