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按了按眉心,嚐試著說出腦中想起來的支離破碎的畫麵:「我在馬車裏等武安,隱約聽到外麵有腳步聲。但我還沒有來得及出去看,就聽到好像有射箭的聲音,然後那馬吃痛發瘋就開始一路向前狂奔,直到撞上袁啟放在山道旁的那輛馬車......」


    聽到這裏,陸琢眉頭驟然壓下。


    是有人跟蹤並伺機想要謀害她!


    會是誰?


    他突然想起了離開濟州之前,沈瑜曾告訴他濟州的闕掌櫃想要買她的脂粉方子,而後又發生了洪運私下與陳時交易的事。


    答案幾乎昭然若揭,除了闕記的人還會有誰?


    沈瑜雙手用力揉了揉臉,神色茫然,還是一副苦苦思索的樣子。


    如果不是墜崖前後的事串聯不起來,甚至連濟州所發生的事也記憶得有些模糊,其實她應該能發覺這其中的異常的。


    陸琢揉了揉她的額發,溫聲叮囑:「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勞神去想,這件事我去查清楚。」


    第84章


    「闕記」是否派人伺機謀害沈瑜,要驗證這其中的關聯,必須得有證據才行。


    陸琢從沈宅出來,立刻吩咐武安和雷捕頭帶上差役,眾人一起隨他去往當初沈瑜墜崖的地方尋找證據。


    幾人快馬加鞭在天黑前到達崖底。


    墜崖的兩匹馬的屍身已經掩埋在崖底,還是當時雷捕頭親手掩埋的,因此眾人十分順利地找到了當初埋下馬屍的地點。


    趁著微亮的天色,幾人合力刨開馬屍的墳包,從一堆碎骨腐肉中赫然發現了一枚箭簇。


    夜深時分,縣衙大堂旁的暖閣內燭火搖曳。


    清洗幹淨的箭簇光亮如新,放在一張白宣紙上。


    「尋常箭簇多為鐵質,在腐液裏浸泡良久會生鏽,而這種箭簇卻絲毫未見異常,」陸琢凝視那箭簇良久,而後抬起眸子掃了一眼武安,「能看出來源嗎?」


    武安時刻為自己以後要當將軍做好準備,對各路兵器了如指掌。


    他將拿起箭簇湊近燭火仔細看了一陣兒,然後篤定地說:「民間鐵匠鋪會出售普通弓箭供人娛樂射獵使用,但質量不會這麽好,這種級別的箭簇隻能是軍用的,八成是禁衛軍的東西。但......」


    武安十分不解地看了一眼陸琢,然後撓撓頭:「為何會有人拿禁衛軍裏的東西對付沈姑娘?」


    「未必是在役的禁衛軍,」陸琢起身負手而立,緩緩道,「有些士兵離開衛軍後,憑著一身功夫,會去富商人家當護衛,亦或是為了賺些快銀,會去接手做些刺殺的勾當。這人還習慣於用這種箭簇,想必是收錢刺殺的可能性更大些。」


    「這麽說當時墜崖的時候,是有人藉機要刺殺沈姑娘?」武安反應了過來,頓時神色大驚,張了張嘴擠出幾個字,「那會是誰?」


    陸琢幾乎可以肯定,這事與濟州的闕掌櫃脫不開幹係。


    但現在僅憑這箭簇未必能讓他認罪,但對付陳時肯定是夠用了。


    想到這兒,陸琢沉聲吩咐了句:「帶上劉祥,隨我去一趟『闕記』脂粉鋪。」


    『闕記』脂粉鋪剛要打烊,卻迎來了三位不速之客。


    夥計張了張口還未來得及詢問,便被陸琢冷然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


    少頃後,鋪子裏的幾人才認出來人是陸知縣,忙低頭拱手施禮。


    任誰都看得出來陸琢此時前來定然有要事。


    但幾人一時又琢磨不透到底是什麽,隻得暗暗用眼神交流。


    但沒有陸大人的吩咐,他們又不敢貿然去樓上喊陳掌櫃。


    陸琢目光沉沉得在廳內掃視一遍,而後眉頭皺起:「把陳掌櫃請出來,其他人都出去。」


    自從有了顏如玉的脂粉方子,濟州「闕記」總鋪和樂安分鋪現有的脂粉一直售賣得極好,現下已經賺了不少銀子。


    因此,陳時最近過得很是順遂,幾乎已經忘記了沈瑜墜崖的事。


    直到夥計悄聲告訴他陸琢夤夜前來,他才猛然想起來這事,臉色頓時白了幾分。


    廳內燭火跳躍,陸琢負手而立,眼神銳利如刃,冷冷掃過陳時的臉孔。


    陳時心頭咯噔一聲。


    他強自鎮定得拱手見過禮,而後臉上扯出個勉強的笑容,開口寒暄:「不知陸大人深夜光顧本鋪,是有何要事?」


    「陳掌櫃,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洪運現如今離開樂安潛逃在外,」陸琢踱步到他跟前,緩緩開口,「並非是因為他曾與你私下交易過什麽,而是因為他曾參與過搶劫賑災官銀,本官手中證據確鑿,隨時可以通報緝拿他,現在秘而不發是還未到時候。」


    這話一出口,陳時臉上的血色霎時褪盡,他隻聽說洪運逃走,還以為是他怕私賣脂粉方子的事被人發覺,沒想到竟然與搶劫官銀一事扯上了聯繫!


    「而此前你給過洪運一張五百兩的收據,能否告訴本官,你與他交易了什麽?」


    武安適時地揚了揚手裏的收據,這是於玥在洪運住處發現的,後又交給了沈瑜,來之前武安去了趟沈宅,從沈瑜那裏討要了過來。


    陸琢此舉隻是讓陳時下意識去否認這收據與私賣脂粉方子有關,因為隻要他說了洪運是劫匪,陳時必定會拚命撇清與洪運的關聯。


    果不其然,陳時稍定了定神,咬牙道:「大人,這是草民此前欠洪運的賭資,隻是如數還給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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