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文星朝他點點頭,跨步走了進去,其餘人緊隨其後,高陽和小吉混在其中,打量著這座院子,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安和小動物似的警惕。


    老人看到他兩對安王突然的到訪有了一些猜測:「老漢帶王爺走一走?」


    蕭文星點頭:「有勞。」


    「不敢不敢,」老人語帶惶恐,連忙帶著他們往裏走,他的腿似有殘疾,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他邊走邊介紹:「老漢姓張,王爺喚我老張頭就是,無兒無女,家中隻有老妻一個,公子見憐,招了我們做工,她如今正在廚房忙活。」


    平蒼坊居住的多為平民,房子建造多以樸素實用為主,木柱青磚,院子裏也沒有用來賞看的奇石花卉,而是開出一塊塊菜地用來種菜。


    這處院子被裴恆租下來也沒幾日,新翻的菜地還未裝出菜蔬,看不出種的是什麽,院子不大,隻有幾間廂房用來睡覺吃飯。


    此時冒著炊煙的廚房門前,站著幾個端著空碗等在那裏的小孩子,都是些不到十歲的樣子,皮膚蠟黃,骨瘦如柴,全部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有些人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上還有青紫的傷痕。


    聽到聲音全都警惕的看過來。


    老人朝他們招手,語氣急切:「快都過來見過王爺,多虧王爺心善才有你們今天一口飯吃。」


    那些孩子一聽,立刻跑過來要給蕭文星磕頭。


    「都起來,不必跪我,」眼看著他們都直接就跪下了,蕭文星連忙出聲製止,他是真心叫起,可那些可憐的孩子又豈敢不跪,就怕貴人一個不滿,將他們趕了出去。


    他們都是吃過苦的人,偶爾也遇到過幾個好心的老爺夫人,隻要他們磕頭磕的好,總能多得些好處。


    蕭文星有些無奈的看向老張頭道:「叫他們起來吧,不過是出了些銀子罷了,哪裏需要他們這樣的。」


    於是老張頭就對那些小孩子說:「到王爺真是個天大的好人,你們可以一輩子記得王爺的好才是。」


    院子裏的動靜引起了廚房裏人的主意,走出來一個頭花花白的老嫗,和幾個稍大一些的孩子。


    於是這般,又是一陣讓蕭文星無奈且心情複雜的感恩戴德,在他看來自己除了提供一些銀子,什麽都沒幹,甚至那些銀子都不是他的,可是這些人的表現好像他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一般。


    蕭文星隻能告訴他們:「辦了這個善堂的,幫了你們的是裴恆,你們要感激就感激他吧。」


    「是是是,公子和王爺都是大善之人。」老張頭連連附和。


    蕭文星:「……你們不是還沒吃飯嗎?先吃飯吧。」


    他指著高陽和小吉,料想他們也還沒吃飯:「讓他們在這留幾天,與你們一同吃住。」


    「來福。」蕭文星朝來福招了招手,一個鼓脹的荷包就落到了他手裏。


    蕭文星直接給了老張頭:「這個你拿著,平日裏給他們加個菜。」


    老張頭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老頭不管這些的。」


    老張和他的妻子年歲都大了,隻做些最簡單的灑掃做飯的活計,整個善堂的運行還是由裴恆安排的人在做。


    蕭文星直接把荷包扔到了他懷裏:「那就由你交給管事。」


    第26章


    善堂裏的夥食稱不上好,一個饅頭,一碗清湯和一小勺鹹菜。


    一直沉默跟在後麵趙子實忍不住發出疑問:「就吃這些?」


    一旁的老張頭樂嗬嗬的答道:「已經很好了。」


    趙子實張了張嘴,沒說什麽。


    蕭文星看到有個大孩子拿著碗和饅頭去了角落裏一個房間,好奇跟了上去。


    善堂剛剛創辦,人還不是很多,房間也有空餘,蕭文星就看到放著一台手搖紡線機,還有織布的機子。


    有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身影坐在紡線機前,伸手去接大孩子手裏的午飯,一抬頭看見他們,嚇得立刻躲到了大孩子的腿後。


    蕭文星這才發現,這男孩的兩條褲腿空空如也,竟是沒有了雙腿。


    看著他眼裏的警惕和戒備,蕭文星沒有進去打擾,轉身離開了這裏,後麵跟來的趙子實也往裏看了一眼,再迴頭眼神帶著同情又茫然。


    等離開了這裏,老張頭才對蕭文星解釋:「是個苦命的孩子,斷了腿被丟了出來,一直在街邊乞討,討不著東西還被地痞無賴欺負,裴公子心善讓人到了這裏來,還是多虧了王爺,才能讓他有飯吃,有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睡覺。」


    對於他的恭維,蕭文星再次強調:「我沒做什麽,都是裴恆的功勞。」


    「公子和王爺都是大善之人。」老人雙手合在一起,似乎是想拜一拜他,卻因不通禮數,顯得不倫不類。


    趙子實到底沒忍住:「怎麽還讓他幹活?」


    「唉,」老張頭嘆了口氣:「老妻見他可憐,想著教他點東西,以後萬一,」他說道這裏停頓了一下,接著才道:「也有技藝在身。」


    蕭文星點頭:「此舉甚善。」


    ……


    春燕低飛,天色越來越暗,諾大京城落照在風雨雨來之中,一道暗色身影在房屋暗影之間穿梭,偶爾飛身爬上屋頂查看,矯正方向後繼續往前行駛,他的身法極佳,即使與路人擦肩而過,也隻留下一道殘影和風聲。


    身後幾道跟隨的身影被越甩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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