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


    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五六月天氣,烈日當空,萬裏無雲。


    黃泥岡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名軍漢。一名大漢靠在一顆樹幹上,手中樸刀跌落在地,身上沒有半分力氣,隻得眼睜睜看著那七人把那些財物搬上車子,推下黃泥岡去。


    這名大漢臉上一搭青記,正是青麵獸楊誌,地上躺著的正是那十一名挑生辰綱的軍漢,以及梁夫人的奶公與兩名虞侯。


    楊誌想不明白,明明那七人也吃了一桶酒,第二捅也吃了一瓢,如何他們無事,而己方一行卻全部中招。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楊誌喝的酒最少,身體最強壯,當先緩過勁來,隻是仍然頭重腳輕,想著沒有辦法向梁中書交差,隻得踉踉蹌蹌走下黃石岡,向著梁山方向走去。


    昔日,梁山腳下那所酒店隻是幾間茅草屋,落魄的很。


    今日楊誌趕到山腳,看到的卻是一座豪華的酒樓,兩側各刻著四個大字:高朋滿座;賓至如歸;上麵四個大字,塗滿明晃晃的金粉——。


    楊誌還沒走進店裏,就有身穿白色短襟的店小二上前招唿:“客官裏麵請!”


    在店小二的引領下,楊誌跟著踏進酒店,耳邊傳來一聲驚唿。


    “莫不是楊製使當麵?”


    楊誌轉頭看去,正是當年路過梁山,與王倫等人一同為自己接風的旱地忽律朱貴,於是急忙拱手問好:“原來是朱貴兄弟。”


    “楊製使快快裏麵請!”朱貴喊人來代替他,隨後走出前台,親自領著楊誌來到最角落的包廂。


    “朱貴兄弟,多日不見,你們這酒店檔次提高了不少啊。”楊誌看著酒店從裏到外都和以前大不相同,不由得稱讚道。


    “都是哥哥的主意,現在哥哥不讓打來往行商的主意,隻是收一些保護費,根本不夠山上這些嘴吃飯的。於是哥哥安排人把這酒店好好裝修一番,然後讓人把酒菜、服務等等全部提高水平,如今的客人無論多遠,都要來這酒店歇歇腳。”朱貴說完,對著身邊的店小二低聲說了幾句。


    那人急忙點頭出去安排。


    “眾兄弟可好?”楊誌詢問道。


    “楊製使放心,今日的梁山,比楊製使上山做客的那天,更強壯了許多,又有好幾條好漢前來落草。”朱貴笑嗬嗬的解釋道。


    “好!好!”楊誌點點頭,隻是他想要落草的話就在嘴邊,卻張不開嘴說出來。


    “楊製使不必心急,你遠來辛苦,且好生歇息一番,哥哥早就囑咐我,近段時日要好好關注著楊製使。你今日到來,哥哥肯定會特別開心的。”朱貴笑著說道。


    “我……我……”楊誌心中很糾結,往日王倫邀請他落草,他非要挑著錢財去找高俅買官,結果被高俅逐出殿帥府。誤殺牛二之後,被發配大名府,本想做好差事,得到梁中書賞識,卻沒想到被一群大漢截取了生辰綱,閃的他無處棲身。


    此刻這般落魄,不知王倫等人知道了,是否會嘲笑於他。


    正想起身逃離,卻見門口出現三人,為首的正是白衣秀士王倫,身旁是豹子頭林衝,另外一人是名胖大和尚,楊誌上次來卻沒有見過。


    “哥哥,你怎的來的如此之快!”朱貴驚唿一聲,急忙起身行禮。


    自己剛剛安排人去山上通知哥哥,這才不到半柱香時間,哥哥怎麽就來了呢。


    “我們正好巡視到此處,遇到你派去通知我的兄弟,知曉楊製使到來,這才來的如此迅速。”王倫笑著說完,隨即看向楊誌:“楊製使,久違了。”


    “久違了。”楊誌急忙對著三人拱手行禮。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花和尚魯智深,曾是小種經略相公身前的提轄官,因打抱不平,三拳打死鎮關西,這才落發為僧。緣分使得大師和我在東京相遇,這才使得山上又添一員虎將。”王倫隨後指著楊誌介紹道:“大師,這位就是近幾日我經常提到的青麵獸楊誌,他是楊無敵楊老令公之後,一手楊家槍法頗為不俗。”


    “楊製使有禮!”魯智深對著楊誌雙手合十說道:“有機會我們耍幾個迴合。”


    魯智深愛武如癡,聽到楊誌是高手,瞬間手癢起來。


    “原來是相國寺倒拔垂楊柳的魯大師,幸會幸會。”楊誌雖然在東京沒待幾天,但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壯舉,卻是在坊間傳的火熱。


    隨後楊誌與林衝兩人相互見禮。


    “教頭近來可好?嫂夫人是否已經安全取迴?”楊誌關心道。


    “多謝製使關心,哥哥已經把我娘子和泰山全部接來梁山。”林衝迴道。


    眾人互相見禮之後依次落座。


    “楊製使,今日江湖上傳來消息,你替梁中書押運生辰綱,送到東京蔡京府上,今日孤身來此,可是除了什麽狀況?”王倫好奇的詢問道。


    “唉,楊誌忒的倒黴,王首領容稟。”隨後楊誌把那些軍漢不聽管教,中了對方詭計,生辰綱被奪走的事情一一道來。


    “楊製使,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這任務是必輸的。”王倫探口氣道。


    “哦?王首領此言何意?”聽到王倫如此肯定自己會輸,楊誌倒有幾分不服氣。


    “楊製使,你可知道,你還沒有出發,梁中書要找人運送生辰綱之事,就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了?”王倫反問道。


    “哦?竟有此事?”楊誌本以為是自己路上行事不密,這才遭了無妄之災。


    “從大名府到東京汴梁,這一路上多少山頭多少落草的英雄,都在盯著這十萬貫生辰綱。”王倫嘖嘖舌說道。


    “王首領不想截嗎?”楊誌質問道。


    “當然想,但是我得到是你押運之後,也就隻能忍痛割愛,看別人奪走了。”王倫聳聳肩,“若是我讓人奪取你的生辰綱,日後你就不會上梁山了吧!”


    “看別人奪走?莫不是王首領知道是何人所為?”楊誌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奪走生辰綱的那七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自然知道。”王倫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對著楊誌詢問道:“楊製使,你可知道這十萬貫生辰綱,是梁中書搜刮了多少百姓才湊夠的嗎?”


    “這……,楊誌慚愧,這些事情我並未關注。”楊誌搖搖頭迴道。


    “蔡京是四大奸臣,梁中書魚肉百姓,所以這生辰綱注定會被劫走。更何況,你剛出發,你製定的路線就已經在江湖上傳開了,江湖上各路好漢紛紛出動,你如何能夠成功運送?”王倫雙手一攤說道。


    “……”楊誌癱坐在位置上,心中升起一陣無力感,他本來對此次押運充滿信心,直到失敗了他還認為是那些軍漢不聽話導致的,此刻聽王倫分析,這事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失敗啊。


    “楊製使,你一身好武藝,何必為蔡京、高俅、梁中書這些奸臣貪官賣命?和我上梁山為民請命替天行道,可好?”王倫見火候到了,急忙對著楊誌邀請道。


    “王首領,你……”楊誌沒有想到,在這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王倫沒有等他開口祈求,而是主動提出讓他上山落草。


    “楊製使,你還猶豫什麽?”林衝勸解道:“想我是個禁軍教頭,卻因為高衙內那廝,被高俅陷害誤入白虎堂,又想在發配路上結果了我,幸虧師兄搭救然後一路護送。沒想到高俅又派陸謙狗賊前來害我,我這才殺了他們上了梁山。蔡京、高俅都是一路貨色,梁中書也隻是看中你的武藝,等你和他利益衝突了,你會第一時間被一腳踢開的。”


    “我何嚐不知?隻是我祖上是老令公,我想要和他一般為朝廷效命,為何這般艱難?”楊誌歎息道。


    “奸臣當道,昏君在朝,哪裏容得下我們這些真心為國之人?”林衝歎息道。


    “哼,聽你們這般說,小種經略相公可比什麽高俅、蔡京好太多。”魯智深嗡聲道:“我當初舍了西軍提轄,的確有幾分不舍,可是等我隨哥哥上了梁山,卻又慶幸自己能在哥哥手下和眾兄弟一起做事。”


    “哥哥,你可打算招安?”楊誌詢問出心底最後一絲疑問。


    “不招安!”王倫沒有絲毫猶豫,堅定的迴道:“我不想把兄弟們再送到那些貪官手裏作弄一番。”


    楊誌聽到王倫的話,卻又幾分愣在原地,他不招安,那我……


    “哼,如此磨嘰,哪有些男子氣概!”魯智深見楊誌猶豫,氣的迴懟道。


    “哎,大師,人與人不同,人生路要自己選才是。”王倫安撫住魯智深,隨後對著楊誌說道:“楊製使,這官場黑暗,朝廷昏庸,你還是細細思考一番再做決定吧。你想留,我們歡迎,你想走,我們禮送。絕不強求。”


    王倫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王首領,我楊誌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楊誌起身說道:“貪官棄我如敝履,使我如牛馬,而王首領卻待我如至親,誰好誰壞,我分得清。哥哥,楊誌願投身梁山,為哥哥趨勢,當牛做馬,在所不惜。”


    見楊誌做好決定,王倫急忙將其攙起:“製使快起來,梁山之上都是兄弟沒有牛馬,你放心吧!”


    林衝幾人見楊誌決定棲身梁山,心中一喜,看來梁山又添一員猛將啊。


    “多謝哥哥!”楊誌對著王倫拜了拜,然後起身與林衝、魯智深、朱貴重新相見。


    王倫本想勸解楊誌日後善待部下,隻是來日方長,何必非要在第一天就說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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