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麗也不說話,她在仔細想著文件裏的內容。


    下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也不是周社長能決定的,那麽現在要做的就是把利益最大化,拿到自己應得的。


    她又忍不住想周社長這老狐狸,恐怕一開始就是想讓他們幾人拿一次性補償金,然後下崗吧!


    姚蘭花和田夢都看著黃麗,眼裏的希冀都快把黃麗戳出兩個洞來,黃麗隻覺得壓力山大。


    “好了,你們也別急著選擇,這個文件下個月才實施。今天是七月十六號,還有半個月,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今天就這樣,散會吧!”周社長拿著茶杯飛快地溜走了。


    姚蘭花嘖嘖兩聲,真是,這還是周社長開會第一次結束得如此幹脆!


    以前開會他恨不得一句話說三四遍,翻來覆去炒冷飯,屁大點事兒講倆小時,今天想他多說兩句,結果他溜得比騾子都快。


    “姚大姐,田夢,咱們去櫃台上吧。”還有半個月,該幹活還是得幹,畢竟還有一個月工資在人手裏呢。


    “哦。”田夢蔫蔫的,又有點迷糊。她最近休息不好,腦袋裏也累,一孕傻三年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黃麗,你怎麽選?”姚蘭花小聲地問她。


    黃麗看了眼那邊那三人,用眼神示意她出去再說。


    黃麗和田夢是賣日常生活用品的,姚蘭花是賣吃食一類的,幾人工作區域高度重合。


    剛剛開會,現在才開門,這下還沒人來購物。


    黃麗扶田夢坐下,輕聲對兩人說道:“晚上去我家裏聊吧,你們把家裏男人也叫上。”


    又側過頭問姚蘭花:“姚大姐,姐夫在家吧?”


    姚蘭花點點頭:“他剛好休假,這兩天正好在家。我晚上把他喊來。”


    俗話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男人天天在外麵跑,見識總要比在供銷社上班三人多一些。


    田夢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連有人買東西都沒注意,黃麗賠著笑給人送走了。


    “你別想太多了,既來之則安之,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呢!”黃麗勸她。


    田夢抬頭時眼眶微紅,鼻子發酸。她工作沒了,就靠阿陳一個人的工資怎麽養得活這麽多人。


    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像是感受到了媽媽的情緒,不安地動了兩下,看著肚子上鼓起來的兩個大包,黃麗打趣她:“你看,孩子們都擔心你了,這兩個娃娃多體貼你。”


    田夢眨眨眼,把眼淚憋迴去,自己現在得養好身體,好好迎接孩子的到來。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不怕!


    萬小玉是賣家電的,這個年頭買家電的人少,所以她的工作很是輕鬆。


    她看了眼隔壁櫃台的三,眼神裏都是得意,哼著歌兒,心情好得不得了。


    林母抱著明月來喝了兩次奶。她最近有點厭奶,不肯好好喝奶粉,林母一給她喂奶粉她就含在嘴巴裏噗噗吐,林母沒辦法隻好抱她到供銷社來。


    時間就在幾人的煎熬中慢慢流走了,終於到下班時間了。


    姚蘭花今天沒心情做飯,當然,也是有她做飯不好吃的原因。


    她去煌家小吃鋪打了兩個肉菜端迴去,管它下不下崗呢。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田夢就在黃麗家吃晚飯。她不想迴去麵對老公公那張尖酸刻薄的臉,更不想大著肚子伺候他,她可沒那麽好的脾氣。


    田夢打電話給阿陳說了這事,阿陳讓她去黃麗家玩一會兒,別單獨和他爸相處,也別理他。


    阿陳掛完電話也跟林宏明吐槽,這段時間他爸像被什麽鬼東西附身了似的,盡幹些不著調的事。一個月來一次鎮裏,來了就挑刺兒,不是和他吵就是陰陽田夢,氣得阿陳想和他大吵一架。


    林宏明斜靠在辦公桌上,兩條長腿晃了幾下,溫聲說著:“你爸這麽折騰,你得考慮他是心裏有事還是身體不舒服,”堵不如疏,日子要過下去就得把話說透。”


    嘴巴是幹什麽的?嘴巴除了吃飯還可以說話,又不是啞巴,何必非得猜來猜去呢!


    阿陳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他麵對他老爹時感覺很複雜,就是既害怕他過得不好又害怕他過得太好的感覺,很矛盾。


    他看了下手表,考試時間已經結束了,去教室給學生講安全,交代他們明天來學校參加畢業典禮,這一輪畢業班工作就全麵結束了。


    “麥老師……”趙小梅站在辦公室門邊,文文弱弱的,羞羞怯怯的,好似害怕什麽。


    “怎麽了?”阿陳走過去,低聲詢問著。


    趙小梅是個可憐的姑娘,但是也很可悲。


    這樣一個定時炸彈似的學生在班裏,他感覺自己皮都繃緊了,隨時擔心她會幹出什麽不可挽迴的事來。


    現在她終於安全畢業了,阿陳覺得自己輕鬆了好多,好似卸下了一個重任。


    “就是我畢業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考上高中,我很緊張,我有點害怕。”她小聲地說著,聲音越說越小。


    阿陳感覺自己耳朵好像被棉花堵住了,聽不太清她說話,忍不住俯身去傾聽。


    林宏明快步走過來,拉住了阿陳,對著趙小梅說:“放學了,你應該迴家了。”


    阿陳莫名其妙地看著林宏明,他不是個對學生冷漠的人,何況他對趙小風評價挺好的,不至於這樣對他的妹妹。


    林宏明看她走遠了,才鬆開了拉住阿陳衣服的手:“你剛剛的動作很危險!”


    阿陳:???


    阿陳兩隻眼睛裏都是不解。


    林宏明深深的歎口氣:“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你就像是在親她。你想想,要是有心人看到這一幕,會怎麽編排你?”


    阿陳想到那個場景,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今年學校評優秀教師,林宏明和他都有提名,現在剛好在考察期內,他要是被人以“作風不正”的名頭舉報了,他的優秀教師一定會被取消。


    優秀教師獎被取消還是小事,若是因此被處分,那麽他的名聲和前途可都毀了。


    林宏明眸子閃了閃,優秀教師獎他勢在必得。


    獲得優秀教師獎不僅有獎金,更重要的是若是其他單位需要人才,要來學校借調,那麽優先考慮的就是優秀教師。


    上次暖房嶽父和他聊了很多,其中就有關於他工作的話題。


    之前因為黃麗工作在鎮上,所以他拒絕了縣城一中的邀約,或許有人會嘲笑兒女情長,但是對他來說紮根基層是為了以後飛得更高。


    如今黃麗麵臨下崗,明玉九月份也要上一年級了,縣城裏的發展和教學質量都比鎮上要好得多,他想著是不是也該去縣城闖一闖了。


    遴選報名表他今天已經交上去了,現在就等著八月份的考試了。


    林宏明今天沒有晚自習,等阿陳收拾好東西以後就一起迴家。


    黃麗娘家果園水果成熟了很多,黃父特意摘了兩袋子水果托人給黃麗捎過來。


    有剛成熟的葡萄和西瓜,還有少量的李子和酸橘子。


    酸橘子明玉吃了兩個就受不了,而田夢卻是一個接一個,看的明玉牙酸不已。


    吃過晚飯,大家坐在院子裏乘涼。


    漆黑的夜空布滿了閃爍的星星,一彎月牙掛在天際,構成了一幅動人的畫麵,使人沉醉。


    “林嬸,我來了。”美好的意境被姚蘭花的大嗓門破壞了。


    姚蘭花的男人何誌鵬不好意思地對著眾人笑了,“各位,叨擾了。”


    香香從何誌鵬身後探出頭來,笑嘻嘻地看著明玉,明玉瞬間就丟下了她爸,帶小姐姐進屋看電視去了。


    幾人圍坐成一圈,黃麗切了西瓜出來,又洗了兩串葡萄和一些李子,眾人閑話兩句就進入了今天的正題。


    黃麗把今天看到的文件內容大致和大家說了一下,林母就搶先開口了:“要不就選休長假吧,天天在家裏待著也能領錢,雖然錢少吧,但是白給的啊!”


    林宏明不讚成,“看起來每個月都有三十八塊五,但是文件上沒有說清楚這錢能給多久,我擔心的是如果同意了休長假,或許給了幾年以後就不認了,這幾年的時光也耽誤了。


    何況每個月個人應繳納的部分還得繳,三十八塊五根本就剩不了多少。”


    黃麗每個月106元,養老保險要交5%,醫療保險3%,住房保險還要交2%,這樣算下來一個月光保險個人都要交10.6元,到手裏就還不到28塊錢,買大米都隻能買五十六斤,根本不夠用。


    “那選停薪留職?”


    “停薪留職更是張空頭支票,供銷社現在就開始裁人了,你覺得它以後還能再輝煌起來嗎?就算以後還能再輝煌,誰知道是多少年以後呢?萬一是十年、二十年怎麽辦?”


    眾人一陣沉默,難道隻能領一次性補償金嗎?


    一次性補償金其實就是買斷工齡,徹底下崗。


    “買斷工齡是按工齡?年工資的50%給,每工作一年再給一個月補貼,但是所有的保險從領取補貼那天起就終止繳納,以後想要領養老保險就得自己掛靠單位交,或者重新上崗後再接著交。”


    黃麗工作八年,每個月拿到手的工資是106元,每個月付75%,算下來是每月是79.5元,一年就是954元,8年是7932元。


    再加上失業補貼,8年就補貼8個月工資848元,黃麗一共能領到8780元。


    田夢和黃麗同一年考進供銷社,基礎工資差不多,所以她倆能領到的一次性補貼金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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