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後。


    一條數丈長的大鯉魚從河裏冒出來頭,正是餘姚。


    早在半年前,餘姚就已經恢複了傷勢,之後,他便離開山頂,在山腳隨意地找了一條小河,化為妖身,一頭紮了進去,這一紮就是半年。


    在這半年裏,餘姚沒有上過岸,也沒有修煉,就像未開靈智前一樣,整天不是捕魚就是睡覺,隻想做一條躺平的魚。但是今天,他要上岸了,因為這條小河真的太小了,裏麵的魚蝦已經吃光了,是時候離開了,需要重新找一個食物充足的河流。


    這半年裏,餘姚一直悶悶不樂,仿佛遇到了心魔,整日渾渾噩噩,偶爾還會夢起黎紅煉化他的場麵,餘姚知道,自己想要的,隻是一個真相,他不明白師尊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想了解前因後果,這樣才可以直麵自己的內心,否則此事將來必然是自己的心魔。


    黎紅對他所有的好,都是虛假的,隻是把他當作爐鼎之一,他拜黎紅為師,但是黎紅隻是想要吞噬他的妖丹,餘姚有時候覺得,或許在黎紅眼裏,壓根就沒有什麽師徒情誼,自己隻是他的修煉資源罷了。


    餘姚覺得自己應該恨黎紅,但是他自己知道,他不恨。準確的說,他真的恨不起來。


    曾經他是真的非常感謝黎紅,把它當作師尊,乃至是長輩一樣的存在。


    他敬重他,黎紅傳他功法。


    他感激他,黎紅給他修煉資源……


    他總是能夠憶起黎紅死前的表情,那是非常奇怪的表情,瀕死之際,那是解脫中帶著感激的表情。


    或許..師尊也曾後悔過傷害自己的弟子吧。


    餘姚化為人形,一躍而起,半年來,第一次離開小河,他向著山頂走去,鬼使神差中,走進了黎紅的洞府,他想找找黎紅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他想給黎紅立一座衣冠塚。


    黎紅的洞府很簡單,除了一個蒲團外,洞府中央有一個石桌,石桌上擺放著什麽。


    餘姚望去,發現石桌上擺放著一個儲物袋,餘姚有些疑惑。


    那日,黎紅被水罡神雷擊中,徹底化為虛無,餘姚還以為他的儲物袋也一起被毀壞,原來一直留在了這裏。


    餘姚神識探入儲物袋,將儲物袋裏的物資取了出來。東西不多,隻有7個東西,一個是葫蘆形法寶,兩個玉簡,以及三個玉匣,還有一封手寫的紙張。


    餘姚遲疑的打開了紙張,原來是一封看信。


    老七,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你活下來了,那麽我大概是死了,沒關係,我的命在200年前就應該沒了。


    500年前,我僥幸開啟了靈智,機緣巧合之下,300年進階大妖,一時間風光無限,進階大妖以後,我在這黑水宮也有了一席之地,那年我遇到了我的第一個弟子張鐵。


    鯉魚成妖太難了,哪怕是生活在黑水宮,也是如此,大多是成為了其他妖修的口糧,所以三百年來,我第一次遇到了同樣是鯉魚成妖的妖族,便起了惜才之心,收下了他。


    那時候的我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逐漸不滿足於黑水宮這小小的地盤,便去了山脈深處遊曆。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和幾個道友誤闖入一處險地,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遇貔貅天妖的傳承,這貔貅天妖乃是上古時代的妖族至尊,據他傳承所言,他乃是當年的南疆第一高手,當時在他的帶領下,妖族崛起,一直壓製著南疆人族。


    他的傳承哪怕是一絲一毫,也能讓我們受用無窮,麵對如此傳承,我們的團隊,瞬間四分五散,甚至相互廝殺起來,誰都想獨占這份傳承。


    我和其中一位聯手,殺光了其他道友,本以為可以和他共享天妖傳承,可惜,他還是對我出手了,我不是他的對手。


    好在我運氣不錯,我們的爭鬥引來了一隻未開靈智的蠻荒妖獸,我趁機偷走兩個玉簡。


    可惜,那場戰鬥我被他傷了本源,妖丹的精氣一直在流失,修為一直在倒退。


    我怕了,我害怕自己有一天會失去現在的一切,成為那種蒙昧無知的野獸。


    我傳你的天妖化丹秘典就是貔貅天妖的傳承之一,此功法有吞噬妖丹提升血脈純度的功能,吞噬的妖丹和自己越契合,對血脈的提升效果就越好。


    也正是因此,我便時常會吞噬低階妖族的妖丹來延緩傷勢,但是也僅僅能夠延緩,境界也從大妖巔峰掉到了大妖初期。


    你知道我們普通妖族修煉是多麽艱難,我苦修500年,經曆多次生死,換來的機緣,才修到了大妖的境界,我不甘心。


    後來,我殺了張鐵,吞噬了他的妖丹,秘典上說的是真的,妖丹越契合,效果真的越好,哪怕張鐵的修為不高,但是他的妖丹,保住了我的境界。


    所以,我到處搜尋可以開啟靈智的靈物,幫助普通鯉魚開啟靈智,收他們為弟子,助他們凝丹,再吞噬他們的妖丹,直到遇到了你,你是第7個。


    這200年來我一直能想起第一次遇到張鐵的場景,他很木訥,第一次叫我師尊都叫的結結巴巴的,當我吞噬他的妖丹的時候,他非常的配合,他說他願意把妖丹進獻給師尊。


    他說他願意。


    我沒有殺他,沒了妖丹的他,境界跌落,最後靈智也消散,成了一隻普通的鯉魚。在他快要死亡的時候,我把他煉製成了傀儡,我不想他死,真的,我不想的。


    老七,你很像他,所以我故意對你沒有好臉色,我想你怕我,甚至恨我,我不想跟你產生師徒情分,這樣,我就不怕自己最後下不去手了。


    你很懂事,你並沒有因為我的不待見而恨我。但是我要活著,我想活著,我還是會下手,對不起,老七。


    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師傅,但是沒有關係,你能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死了,你還活著。我不奢求你不恨我,但是我希望你能活下去,活得更好。


    我給你留了一些東西,兩個玉簡,分別是天妖化丹秘典和天雷鍛體大法。


    這兩個功法是我當年獲得的貔貅天妖的傳承,都是地品高階功法。這些年,我飽受妖丹本源受損的困擾,並未修煉那天雷鍛體大法,給不了你什麽幫助。關於我修煉天妖化丹秘典的心得,我留在了玉簡裏,希望能夠幫助到你。


    人類有一句話, 壞的不是這世道,是人心。這功法也一樣,並無好壞之分,還要看你是如何使用它,希望你能謹記,不要因為我的所作所為而放棄修煉,他能幫助你。


    這個葫蘆形的法寶,是我200年前跟一個人族修士交換來的,名叫內裏乾坤葫,對我們水族妖修有大用,也留給你了。


    三個玉匣,其中有兩個是你曾服食過的月華神蓮的蓮子,可以精進你的修為,最後一隻玉匣,裝的是三元靈參,可以增加你突破大妖兩成幾率,切記好好利用。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去達到為師未達到的境界,去看看為師未看過的風景。


    老七,吾徒……


    看完這封信,餘姚重重歎了口氣,這一刻他終於知道了自己想要了解的內情,可是,為什麽內心還是那麽的沉重,餘姚不知道為什麽,隻是眼角流下了兩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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