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挺平靜。


    如果是以往,自己被人這麽看著,這樣挑釁,肯定會想揍人。


    現在卻絲毫沒有那種心情。


    完全沒被激怒。


    猜測,或許是因為自己知道,這人的下場,可能不會太好。


    說不定...


    那家夥甚至不能活著離開這裏....


    長毛嘲諷一笑,“怎麽,要兩個人一起審我?嗬嗬,別站那兒了!多你一個不多,物資什麽的,別惦記了,我死也不會還給你們!到我手裏了,那就是我的!”


    語氣狂妄至極。


    真的很像一隻大傻鵝,又蠢又莽。


    何睿張嘴想說點什麽,觸及到他姬哥安靜望過來的視線後,他又閉了嘴,默默關上門。


    迴屋準備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打算旁聽和圍觀他姬哥如何處理長毛。


    因為仔細想想,以他姬哥五年末世經驗的這個立場,這人做事情,就顯然要比他考慮的周全。


    他沒必要瞎摻和。


    而且。


    ...他也不想麵對姬長清殺人這種場景。


    何睿想起剛才被打斷的夢,慶幸隻是夢而不是真的。


    夢裏殘存的那種恐懼感和被人排斥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想想自己現在,何其幸運,沒吃過災難的苦,沒被萬夫所指,也沒真的親眼見證那麽多人的死亡。


    雖然是夢,但那又何嚐不是他姬哥口中幸存者的生活。


    甚至他知道,應該現實,比他的夢,要更加殘酷。


    他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假如現在他發愁的問題是吃飽穿暖。


    那他碰到有人搶他的物資,心態肯定與此時此刻不同,對敵人也肯定殺心很重。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吃得太飽,沒有任何憂愁,突然被打擊一下,就開始矯情。


    ...


    剛關上門,還沒來得及轉身,門就被人又從外麵打開。


    門外身量修長挺拔的男人,抬腳便徑直朝房間裏走進來。


    對於他姬哥縮地成寸,一秒閃現過來的本事也有點習慣,何睿沒有太過驚訝。


    隻是瞧著這人視線鎖定在他身上,沒管他人還站在前麵,自顧自往前走,有種要往他腳麵上踩的趨勢。


    他趕緊後退兩步,給對方讓出空間。


    見這家夥毫不在意的隨手關上門,完全不去管外麵那個長毛,好像也不擔心那人逃跑。


    何睿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對方卻一言不發,隻一味沉默地看著他。


    何睿皺了皺眉,心裏更加不解,“幹嘛?”


    他感覺對方有點古怪,那雙寒潭一般黝黑深沉的眸子注視著他,看得他心裏發毛,壓力攀升。


    莫名有點想動手,謎之被激發了戰鬥本能。


    “有事說事行不?”何睿皺著眉頭,希望他姬哥快點開口,說重點。


    別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一樣,隻會眨巴著眼睛瞅人。


    這麽瞧著他,他感覺自己都要被看焦慮了。


    “你不開心嗎。”男人出聲。


    莫名又在關心他的情緒。


    “啊?”何睿被這家夥沒頭沒尾的一句弄得有些糊塗,“什麽鬼?”


    他不知道是他姬哥表達能力有限,還是他理解能力不行。


    感覺沒聽明白。


    心想難道這人和外麵長毛說著說著突然過來,就是為了問他開不開心?


    何睿搞不懂這家夥的腦迴路。


    對方沒再出聲。


    何睿詫異道,“你發燒了嗎?你是我鐵鐵吧,沒又被人調包。”


    對方沉默,依舊不理人,何睿便繼續道,“別管我了,你快出去看看吧,我感覺那個長毛百分之百已經跑掉了,快去抓他吧。”


    想著自己反正也幫不上忙,何睿聳聳肩,索性事不關己般轉身,打算睡迴籠覺。


    出去一趟,人變得有些懶散,心態也有點變化。


    沒之前那麽積極的鍛煉體能了。


    畢竟就算他再鍛煉,麵對進化者,也沒什麽用。


    他這邊十年磨一劍。


    別人出廠設置自帶頂配。


    感覺他的鍛煉,在遇到進化者時,都成了毫無意義的努力。


    剛邁出一步,就挪不動腿了。


    肩膀被後麵人扣住。


    這姿勢,讓何睿突然很想給他姬哥來個過肩摔。


    他抿著嘴迴頭,用眼神詢問對方怎麽迴事,到底想幹嘛。


    對方也終於開口。


    聲音低沉溫和,莫名地輕聲細語。


    “自從...我說了些欠考慮的話之後,你一直悶悶不樂。”


    何睿感覺他姬哥講話的語氣仿佛怕嚇死他一般,溫和的不得了。


    但他不明白這人是從哪裏看出他悶悶不樂。


    他可能確實有點彷徨,但他應該沒有明顯的表達出什麽負麵情緒才對。


    “抱歉,有些事情是我做得不妥,讓你心裏不好受。


    但...可以不要躲我嗎。


    你討厭的事情,我不會做。我會尊重你的想法。”


    姬長清說話時,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可何睿卻好像從這人的話裏聽出了幾分苦楚。


    對方情緒不對,讓他心裏也跟著有些不好受。


    感覺他姬哥這種仿佛在讓步般的示弱態度,讓他有種做錯了事的負罪感。


    可他又搞不懂具體怎麽迴事。


    隻感覺他姬哥一直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態度也令人捉摸不透。


    這讓何睿有點火大。


    “....我沒有躲你....”他無奈解釋。


    感覺他姬哥像個妄想狂,整天腦袋裏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東西,胡思亂想的。


    說又不說清楚,雲山霧罩。


    對方沒有接他的話,沉默片刻,突兀轉換話題,提起進化者。


    “有些事,你並沒有看到。


    其實,那幫進化者遠比你想的要齷齪得多。


    他們占據了那棟樓的四層。


    其中一層裏,裝的都是些普通幸存者。


    那些人被留下來的作用,幾乎就是淪為進化者們泄欲的玩物。”


    何睿一聽,頓時懵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喉嚨裏艱難擠出一聲疑惑音,“啊?”


    他還以為,那幫人也就眼高於頂,有了能力之後比較囂張得瑟,僅此而已。


    沒想到竟然還幹出這種事情。


    抓人當性x?


    何睿瞬間火大到不行,隻感覺一股怒火直衝天靈蓋,拳頭攥得咯咯作響,爆粗口,“這幫狗xx畜牲!難怪你那會兒說他們不是好人呢,靠!那咱們....”


    他罵了兩句,下意識順口想喊他姬哥一起去救人。


    但剛說三個字,何睿就意識到,自己該閉嘴了。


    進化者,他又打不過。


    打不過,肯定又得姬長清來幫他。


    最後就變成他惹了事情,麻煩別人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一次兩次,或許他姬哥也不會說他什麽。


    但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有的是。


    活到現在的幸存者,大概每個人的經曆都不容易,說不定都有本血淚史。


    甚至大概,所有人都有直係親屬出現減員的情況。


    他不能開這個頭。


    他姬哥是對的。


    沒能力,就收起這份善良。


    “何睿。”


    清冷的聲音響起,那人難得喊他名字,一聲就將他的思緒拉了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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