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那呢。」


    梁承安順著她說的方向望去,站在門簷下躲雨的身影就這樣不經意間落入了他的眼中,不可思議又順理成章。


    屋簷下的青年像是在等雨停,又像是在走神,雨夜的霧氣似乎將他整個人都沾染上了潮氣。


    比起第一次遇見的清冷疏離、第二次見麵的大膽主動,眼前的江嶠身上多了一絲不明顯的茫然,身體幾乎要融入厚沉沉的雨裏。


    如果說校慶匯演當天的江嶠是高貴優雅的白天鵝,那麽此時的他就像迷路且脆弱的小天鵝。


    梁承安曾讀過一篇散文,裏麵有這樣一段話——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於千萬年之中,在時間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恰巧遇見了。


    原文的寓意或許不適用於他和江嶠,但是此時此刻,這句話確實讓他頗有感觸。


    「承哥,你笑什麽?」女生注意到他微揚的唇角。


    「沒事。」


    梁承安看到江嶠似乎要冒雨離開,快步走過去拉住他。


    像是拉住了一隻想要撲進雨林裏的小天鵝。


    對江嶠來說,校慶匯演上台前請梁承安「幫忙」是他十八年以來做過最出格的事,在那之後想起來多少有些不自在的羞赧,好不容易在刻意的忽略下忘記,始作俑者卻又猝不及防間出現在麵前。


    他看著梁承安問:「你怎麽在這裏?」


    「過來吃飯。」梁承安將他拉進來了一些,避免外麵的雨濺到身上,「外麵下雨你沒看到嗎?這樣跑出去會淋濕的。」


    江嶠雖然表麵看起來不好親近,但其實對於別人的善意,他是很願意接受的,解釋道:「我知道,但是沒有帶傘。」


    「你住哪裏?」梁承安語氣自然地問,「雨太大了,我送你迴去。」


    江嶠遲疑地看著他,掂量了一下,還是拒絕:「謝謝,我可以找餐廳借傘……」


    梁承安晃了晃手中的傘:「不好意思,餐廳最後一把傘已經被我借了,隻能委屈你和我撐一把了。」


    江嶠:「……」


    梁承安注意到他意動又糾結的小表情,覺得實在可愛,一點也不像傳言中的高冷範,心思微動,趁熱打鐵把傘撐開,溫聲勸道:「淋雨容易感冒,也會影響你練舞,得不償失。」


    或許是他的關心和勸說過於妥帖自然,也或許是江嶠今晚的心情和思緒過於雜亂無章,他躊躇須臾,最後還是走入了梁承安的傘中。


    梁承安眉梢輕揚,不動聲色地拉近距離,將傘往他那邊傾斜,兩人一同步入雨中。


    梁承安的車就停在餐廳後麵的停車場,他先撐傘護著江嶠坐入車內,自己才繞迴了駕駛座。


    車門關閉後隔絕了外麵的大部分的雨聲,梁承安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江嶠,讓他擦擦身上被濺到的水珠,一把傘對於兩個成年男人來說還是擠了一點,之前江嶠在門口等雨停時身上也被飄進來的雨濺了少許。


    「謝謝。」江嶠接過紙巾,仔細將身上和頭發沾濕的地方擦幹,然後將半濕潤的紙巾攥在手裏。


    梁承安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後麵有垃圾桶。」


    江嶠迴頭看了眼,後座放腳的位置確實有個小巧的垃圾桶,於是將沾濕的紙巾丟過去。


    紙巾穩穩地落入桶裏,耳邊傳來梁承安詫異的聲音:「空心入網,三分球啊,厲害。」


    江嶠:「……」


    垃圾桶的距離不過一個半手臂的距離,瞎子都能投進去,梁承安這一句「三分球」實在是誇張得令人無語,要不是他話裏沒有別的意思,江嶠甚至以為他在諷刺自己。


    江嶠皺眉看了他一眼,問:「你們打籃球的人都這麽無聊嗎?」


    「那倒沒有。」梁承安笑道,「隻不過想起之前隊友說想拉你來打籃球的事情,好像是個不錯的提議。」


    「我?打籃球?」江嶠對這個提議感到震驚,他除了體育課必要的投籃之外,幾乎沒有打籃球的經驗,也從來沒有人說過讓他打籃球的話。


    聽梁承安這麽說,覺得離譜的同時,又不免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為什麽?我不會打籃球。」


    梁承安偏頭看他:「因為你彈跳力很厲害,他們覺得你能灌籃,不過……」


    他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一下,江嶠莫名其妙地問:「你笑什麽?不過什麽?」


    梁承安實話實說:「不過籃球比賽有個規則,五次犯規就要被罰下場,他們害怕你跳躍的時候劈叉踢到別人。」


    「……」江嶠看著眼前一手搭著方向盤,笑意懶散的梁承安,反應過來自己被捉弄了。


    但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被冒犯,在和對方三言兩句的交談裏,他原本陰霾的心情反而被驅散了不少。


    兩人對視間,張了張嘴,最後隻能低聲反駁了一句:「……胡說八道。」


    「是,都是他們不懂事。」梁承安也點到為止,沒有逗弄得太過火,扭動鑰匙發動車子,「先送你迴去,你住哪裏?」


    江嶠報了個小區的名字,梁承安發現他住的地方和自己的住處有大半路程是相同的,難怪上一次會在迴去的路途上能遇見。


    下雨天的路上車多,梁承安放慢了車速。


    兩人除了剛上車時的交流,迴去的路上倒是默契地沒有開口。


    梁承安縱然內心有千百種想要接近江嶠的心思,但在兩人還談不上相熟的情況下,過於上趕著隻會引來江嶠的反感,保持鬆緊有度的社交禮儀是當前最好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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