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是覺得熟了點,她還笑了聲,「你再曬可就真就蔫了。」


    陳翡本就是問問,沒真要去。


    張海麗說的雞排飯不遠,速食出餐還快,十來分鍾她就迴來了,還額外帶迴來了兩瓶冰水。


    她是餓了,坐下就開始吃,還催陳翡。


    「吃吧,別不好意思。」


    陳翡昨下午上車後就喝了幾口水,今早上買了份車餐,吃了兩口,就一點都吃不下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他一坐長途車就吃不下飯。


    下車那會是很餓,但這會兒好像已經餓過勁了。


    雖然沒什麽感覺,但陳翡還是吃完了,這會兒不吃,晚上估計會燒得胃疼。


    張海麗白天是閑不下來的,尤其六月七月這倆招工高峰期,剛吃過飯,喘了口氣,她遠遠就看到了幾個人。


    她手下常流動的有大幾百號人,來的來,走的走,說全記得臉也不可能,但那個帥哥就跟陳翡差不多,看見就很難忘,他還高得挺紮眼的,扯著嗓子,「你們幾個,過來!」


    吃完飯就犯困,陳翡這會兒的心思全在風扇上,希望它轉得再快點。也不知道用多久了,機殼都褪色了,轉起來咻咻噠噠的。


    環境實在糟糕,還沒開始上班,心情就開始沉重了。


    「你們這是幾個人?」


    張海麗也沒指望他們迴,按著他們站的堆數人,說話很快,「一四、八,十三,在群裏報名的有二十個,就你們幾個來了?」


    「其他人呢?」


    問也白問,沒來就是不去幹了。


    在這幹日結的不說全部,十個有八個都是過了今天不想明天的三和大神,既不妨礙他人,也毫無追求。


    還有些人就是重度網癮的小年輕,有點錢就去上網,錢花完了就迴宿舍倒頭就睡,完全不知道今天明天為何物。


    廣場上沒什麽遮擋,樹都沒幾棵,稍微有點陰涼的賣冷飲的涼棚邊上,一群人稀稀拉拉地站著,張海麗在問話,低頭玩手機的頭都沒抬起來。


    來這兒的都是誰顧著誰,其他人關他們鳥事。


    張海麗也是習慣了,一點情緒都沒動:「你們先過去。」


    「那幾個,等我晚上迴去再收拾。」


    天燥的好像形成了實質的起浪,綠化帶上烏綠的灌木都被曬得發黃,又有幾道影子逼了過來,陳翡壓了下困意,倦怠地拾起筆:「姓名。」


    周渡不合群,沒人跟他說話,也沒人跟他走一塊,他就自己一隊站到了最前麵:「周渡。」


    周好說,陳翡書寫的同時又問:「哪個du?」


    周渡也熱,聲音不是多愉快,壓得腔調有些低:「普渡眾生。」薄荷音有些自然的沙,力道是恰到好處的合適,不冷淡也不熱情,「……的渡。」


    名起得挺橫。


    陳翡終於捨得抬頭了,一下午都沒有閑暇,他心情自然提不上好,這會兒臉上還有點殘留的躁鬱:「周渡?」


    他從不記人的臉的,沒別的,懶得記。


    朝他獻殷勤沒一百也得有八十,都記住不得累死。


    周渡朝下看,沒看陳翡:「嗯。」


    難得記住一個人,陳翡就多看了周渡一眼,見他迴避,眉梢往上揚了下,沒說什麽:「電話。」


    周渡報電話號。


    陳翡記下:「下一個。」


    周渡登記完去一邊等,這兒一般都是自己簽的,沒什麽秩序,吵得不行,今天多來個人負責,安靜多了。


    張海麗後腳走了過來,這天走快兩步都流汗:「正德廠,六點到淩晨兩點,八個小時,四百,你們都知道吧?」


    附近的廠正德最累,但也就正德給的日結最多。


    「知道。」


    「清楚的。」


    有氣無力地附和聲稀疏,冷不丁的,也不知道誰嘟囔了聲,「幹一天夠玩一星期了。」


    張海麗在一旁收身份證,聽見也全當聽見,這些人要自己想不開,基本也就這樣了,收到一半,她突然想了起來:「陳翡。」


    陳翡正支起下巴玩轉筆,白皙的手指攥定黑水筆,他望過去。


    「你去不去?」


    日結這個工資基本是天花板了,也就她渠道廣,不然還輪不到她手裏。


    去什麽?


    疑惑的念頭一閃而過,哦,他是來打工的。被捧慣了,出門連包都有人給背,陳翡一時之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但即使明白過來,他垂眼,水筆落在桌上,啪嗒一聲輕響。


    今天累得快嗝屁了,他怎麽可能會去打工。


    周渡報完名就站在陳翡身邊:「正德廠是鋼廠。」他聲音不算低,「要賣苦力,頂著高溫搬重物。」


    一起來的人裏有周渡的臨時舍友,他們是真驚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位兒還會跟人搭腔?


    張海麗都知道周渡不愛理人,把收來的身份證塞腰包裏,也感覺有點意思。她之前就看到陳翡和周渡站一起,但沒在意。


    廣場就沒什麽遮擋,就隻有光禿禿的太陽傘,周渡報完名就站陳翡旁邊躲涼也挺正常的。


    周渡不太愛理人,陳翡也金貴得很,就是在平常,也就心情好才理人。


    他這會兒很煩,頭都沒抬,就眼珠動了下,還不是看周渡,瞥了眼筆,他心下盤算著自己怎麽拒絕才合適。


    周渡難得有善心地又勸了聲:「你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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