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boss!007眼皮動了!心跳加快唿吸急促,他要醒了!」


    一雙紅腫的眼睛倏然睜開,眼角珠子似滑落的淚水,隱入蓬鬆的枕頭上。


    007號休眠倉周圍圍了一圈人,皆穿著科技感十足的修身鐳射服,頭發長短顏色各異,大家都用關切的眼光望著他,顯然已經不在了古代。


    「007,」一個金眸狼耳的白發少年扶了扶單片金絲框鏡片,老成嚴肅道:「你身體可還有哪裏不適,你昏迷了120個小時了。」


    「臭桃子!」扒著他休眠倉扶手的短發萌妹小遙淚眼婆娑,強忍哭意道:「你、你還認不認識我們啊?別一副傻了的模樣。」


    薑烈淵濃眉緊皺,握拳道:「007你有什麽委屈直說,我把李什麽遊那玩意兒揍一頓給你解氣!」


    紅唇禦姐踢了他一腳,給豬隊友飛了一計眼刀。


    是的。


    他迴來了,烤鴨穿書局。


    周圍圍繞的皆是他的同事,鵝黃色的暖燈映襯著房間無比,床腳擺著一束不知道誰帶過來的彩色滿天星,還閃爍著星星燈。


    損友小遙因為他的甦醒喜極而泣,單薄的肩膀一聳一聳,從細若蚊蠅的嗚咽逐漸轉化為嚎啕大哭——穿書員昏迷了120小時,史無前例。


    桃襄想抬手拍拍小遙以示安慰,卻不料自己連舉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的心髒好似被挖出了一樣,四肢皆被卸去了力氣。


    他似乎應該悲憤大哭,但桃襄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來了。


    就像個麻木的軀殼,任憑宰割。


    醫療員走到白發狼耳的少年身旁低聲道:「boss,007需要靜養。要不您看……」


    少年揮手道:「都出去,別湊熱鬧了。」


    紅唇禦姐攙扶著哭到打嗝的小遙,她們最後走出房間,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房門外,少年金瞳微眯,聽醫療員匯報著桃襄身體情況。


    就在紅唇禦姐關上房門的一剎那,猛地從裏麵傳來撕心裂肺的吼叫哭嚎聲,肝腸寸斷,宛如啼血。


    小遙想沖迴去,被boss和紅唇禦姐同時攔住。


    他們對視一眼,醫療員鬆了口氣,雙手插兜道:「還好,能哭,不然人的神誌真要碎了。」


    哭聲悲痛欲絕,仿佛一雙大手掐住了他的心髒肆意揉捏,喉管裏湧上尖銳的刺痛,空氣一點點變得稀薄,真要置他於死地般。


    桃襄想發泄,想撕扯自己頭發,想用指甲在胳膊上留下長長的血痕,想用牙齒咬破自己的舌尖逃避現實。


    然而他沒有一丁點力氣,除了哭和一遍遍重播著痛苦的迴憶,什麽都做不了。


    ……


    …


    當人類蘸墨落筆,寫下第一篇故事、編訂第一部 話本總冊時,烤鴨穿書局就存在著。


    裏麵的員工早就不是什麽正常人類,比如說資曆最老的boss,追溯到上古時期的雪狼成精。


    就算是在一群五星大佬裏瑟瑟發抖的三星客服小遙,和桃襄認識也有個幾千多年了。


    他們早就忘了自己「活」了多長時間,但不甘心老老實實打工的眾人早就被現代娛樂迷得神魂顛倒,流行服裝電子產品10g也是說來就來,最令眾人割捨不下的便是口腹之慾。


    雖說大家早就到了不用吃喝依舊蹦躂歡快的境界,但不行,一頓都不能少!


    烤鴨穿書局甚至還有五層樓高的大食堂。


    小遙欲言又止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幹燥的黑發失去了油亮的光澤,碎發垂在耳側,憔悴得宛如大病初癒。


    即使這樣,桃襄還跟餓死鬼上身了般,嘴裏的花卷還沒吞下去,右手又抓起一個肉包死命往嘴裏塞,雙眼瞪得嚇人,不知道在報複誰一樣。


    「你喝點水吧。」小遙不忍直視:「別剛恢複一點把自己噎死了。」


    桃襄看都不看搶過水瓶仰脖倒灌,果不其然地嗆得自己咳嗽不止。


    胸膛劇烈起伏,桃襄用力捂著自己的嘴,眼圈通紅,但望向虛空的眸子堅定如磐石。


    「你要吃就好好吃嘛,」小遙哭笑不得地給他順氣:「又沒人搶你的。」


    「boss,」桃襄聲音宛如鐵鏽摩擦:「他說等我恢複好了就見我。」


    「春遊他還在等著我,這一次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等會見了boss,我求他把那個失憶程序給刪除了,不管什麽代價都可以,我要快些。」


    小遙聽得一陣心酸,她垂了垂眼皮,千言萬語不知道該如何道來,斟酌了半天輕聲道:「那個,如果,boss不讓你再穿這本書了咋辦?」


    「我早就想過。」桃襄虛弱微笑:「我將我這千年來穿書的積分都還給局中,boss這麽摳門不可能不答應的。」


    小遙扯了扯嘴角,boss摳門是沒錯。


    桃襄換迴了簡單舒適的現代裝,鐳射服是他們的工裝,太過貼身,怕擠壓桃襄的胸腔心髒。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短袖米白色長褲,垂到後腰的長發被小遙贊助的派大星皮筋綁成高馬尾,終於看著精神了一些。


    桃襄也不在乎有人說他不今不古不倫不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敲響了boss辦公室的大門。


    「篤篤篤!」


    「請進。」


    紅黑木辦公桌上攤著棕皮書,白發少年頭頂上的狼耳動了動,毛炸開像是一團棉花。


    boss頭也不抬,就知道桃襄一直盯著他看,問:「盯著吾看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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