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蕎麥不緊不慢地說:“這是我的家,他是我的男人,我想讓他睡哪就睡哪,你看不慣把他拉你家去。”


    李老頭和李婆子差點被她噎死。


    李婆子氣得指著她叫:“浩浩他娘,你咋跟你公爹說話呢?這個家的主人是我兒子,不是你個娘們!”


    孟蕎麥嗬嗬一笑,“那行,這話是你說的,我這就走,這個破家誰愛當誰當。”


    說罷當真往外走。


    老兩口子傻眼了。


    兒子這傷著躺床上需要伺候,還有兩個孩子得照料,他們可不想惹麻煩上身呐。


    “哎浩浩他娘,你……你別急呀,咋還跟個孩子似的,這個家就是你當家好了吧……”李老婆子趕緊過來拉住她。


    孟蕎麥看著她冷笑一聲,“娘,你承認這個家我當家了呀,那以後就少管我家的事,我讓你兒子睡雜屋也是為了他好,怕在堂屋睡兩個孩子吵鬧影響他養傷。


    那個,你老兩口子要是真疼你兒子,就多給他拿過來點肉,讓他吃好點傷也好得快。”


    李婆子沒有後槽牙可咬,就癟著嘴喘著粗氣答應一聲,招唿老頭子走了。


    孟蕎麥喂飽了騾子,又拿上蛇皮袋子,用地排車拉著去了村南河溝處撈田螺。


    有村人看見了問她撈這玩意幹什麽,她就說喂雞喂鴨子,大夥就信以為真。


    她很快又撈了一袋子,用地排車拉著迴家又放到大澡盆裏洗幹淨了,讓它們在水裏吐沙子。


    這時也到中午了,該做飯了。


    她嘴角扯了一個壞笑就走進了李德彪住的雜屋,一臉嫌惡地看著他問:“午飯想吃啥呀?”


    李德彪翻翻眼皮不理她,心裏說:等著吧臭娘們,我好了弄死你。


    孟蕎麥笑盈盈地問:“想吃肉吧?等著,我做肉吃。”


    正說著聽到兩個孩子從村裏小學放學迴來了,她就命令他們:“去你奶奶家問她要肉去,就說你爸爸想吃。”


    浩浩和丹丹看了爸爸一眼,不敢多問就跑出去了。


    一會,浩浩提著一長條豬肉來了,雖然是邊角肉,但好歹是肉啊!


    孟蕎麥把肉切成片,削了一個冬瓜切成塊,做了一個紅燒肉燉冬瓜,冬瓜配肉是黃金搭檔,又香又不膩。


    但是盛碗的時候,孟蕎麥這迴先給李德彪盛,她用勺子在鍋裏挑了一塊骨頭盛進他碗裏,又盛了一碗冬瓜,然後讓浩浩給他端過去。


    浩浩怯怯地說:“不給我爸爸再盛幾塊肉啊?”


    孟蕎麥冷冷地說:“肉就這麽多,給你爸爸多盛幾塊就沒你的了。”


    浩浩端起碗就走出廚房了。


    孟蕎麥搖頭一笑:塑料父子情啊!


    上輩子,隻要有點好吃的,都是盡著李德彪吃,再就是兒子吃,最後是女兒吃,她連湯都撈不著喝。


    這輩子,她要反過來,盡著自己吃。


    她給自己碗裏撈的肉最多,然後再分給兩個孩子,說:“你爸爸病著需要補身子,你們要經常去奶奶家要肉。”


    兩個孩子諾諾點頭。


    吃了午飯,兩個孩子去上學了,孟蕎麥上住院門午睡。


    上輩子,她從來沒睡過午覺,整個人就是個勞作機器,所以死的時候才五十歲不到,一身都是病,瘦得形銷骨立。


    這輩子,她要好好疼自己。


    她睡了一個舒服的午覺,到院子裏給田螺換一迴水,就到地裏看看。


    其實這時候地裏沒多少活,就是鋤草。


    她很勤快,幾畝地裏都沒什麽草,她就可以安心賣田螺掙錢了。


    孟三麥從孟蕎麥家裏迴到娘家,白春花張口就問:“那個大王八妮子給你錢了嗎?”


    孟三麥搖頭。


    白春花火爆三丈,“咋著個王八混賬妮子,她妹妹欠她錢就坐到家裏要,她欠妹妹欠要了不給。哼,老三,走,我替你要去,她敢不給我罵死她!”


    “娘,你消消氣,別氣得又犯病了。”孟三麥拉住她坐迴椅子裏。


    閨女這麽一說,白春花立刻捂住了胸口,氣若遊絲地說:“可不,這個大妮子可把我氣壞了,哎呀,你說她咋就突然眼裏連我這個娘都沒有了呢,她的良心叫狗了吃了嗎……”


    孟三麥坐在娘對麵半天沒說話,聽完娘的謾罵嘮叨後說:“娘,我跟你說實話吧,我就沒打算要那兩件衣服的手工費,因為大姐那一袋子花生足以抵手工費了。”


    “胡說,她是當姨的,給孩子吃花生應該的,都是地裏種的東西又不金貴。”


    “那我當姨的,給孩子做件衣裳也應該呀!”


    “那……這……”白春花沒話說了。


    孟三麥起身說:“好了娘不說了,我這好些日子沒來了,把你的衣裳和床單啥的都洗洗吧。”


    白春花攔住她說:“不洗,過幾天不是娘的生日了嗎,等你大姐來了洗。”


    孟三麥就說:“哦,也是。既然沒啥事我就走了娘,反正過幾天你生日我們都來了,對了,二姐和弟弟都能來吧今年?”


    白春花得意地說:“當然來了,你娘一年才過一迴生日,他們哪能不來。你二姐可是過年都沒來,就等著我生日再來呐。”


    提起在城裏當官太太的二女兒,老太太兩眼放光,絮絮叨叨誇起了二閨女:“哎呀,都是我生的,差別咋那麽大呢!看你二姐,嫁了個在城裏當官的女婿,住樓房,坐汽車,那是人上人呐。還又爭氣,連著生了倆兒子,家裏還有保姆伺候著,她呢,穿金戴銀的……”


    其實,二閨女都嫁到城裏八九年了,一迴也沒接她這個娘去過城裏玩兒,老太太都不知道二閨女家門朝哪。


    但這不妨礙她顯擺二閨女。


    看到娘提起二姐眉飛色舞的樣子,孟三麥不爽,打岔說:“我去上個廁所。”


    她從廁所出來說:“娘,茅坑都溢出來了,該挖了。”


    白春花說:“過幾天等你大姐來了挖。”


    反正孟三麥也從來沒挖過茅坑,就說:“那我就走了娘。”


    孟蕎麥每天淩晨早起炒田螺,炒好趕著騾車去縣城早市賣,每天都能賣完,十來塊錢輕鬆到手。


    她也不多炒,每天都是一籃子,賣完就迴來繼續去河溝撈田螺清洗了泡上。


    不是她不貪,因為做多了怕賣不掉,畢竟這個年代經濟才起步,就是城裏人也還很節儉,像這種零嘴,也不是人人每天都舍得買。


    她能每天都掙個十來塊就不錯了,慢慢攢著等有了本錢再做別的。


    不過再需要錢,她也不會虧待自己了,她每天賣了田螺都犒勞一下子自己嘴。


    不過這幾天她家夥食也還挺好,她打著李德彪養傷的幌子,讓兩個孩子去他奶奶家要肉燉了吃,當然,那肉都進了她跟孩子嘴裏,就讓李德彪聞聞味兒罷了。


    這天她又在上午賣完一籃子田螺,被熟食店的香味給吸引了,她咬咬牙,進去買了一隻燒雞,花了三塊五毛錢。


    到了家,天熱怕壞了,她把用荷葉緊緊包著的燒雞放到剛壓的一桶冷水裏冰著,上麵蓋好了就忙去河溝裏撈田螺。


    田螺滿河溝都是,撈不完根本撈不完,她撈了一袋子拉迴家泡到洗澡盆裏。


    剛坐下拿起絲瓜瓤清洗,聽到身後有棍子杵地的聲音,她扭頭一看:李德彪拄著一根棍子出了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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