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曹化淳,叫王承恩方正化進來。


    給方正化安排了個新差事,讓他三日之內,徹查禦馬監所屬四大營,把老弱全部派去養馬。


    若仍不能勝任者,則發銀子清退,將精幹重新整編,同時借登記流民之際,從中招納一部分人從軍,千萬別嫌人多。


    那些流民可是優質兵源,不能白白浪費,給黃德功、周遇吉呈現一個不那麽爛的攤子,讓他們做起來更為順手。


    接下來,又給王承恩吩咐一些瑣事,崇禎就在東暖閣呆了半天,晚膳後早早睡去。


    ......


    就在差不多睡著的時候,內城城東聚賢樓,二樓一雅間中燈火通明。


    溫體仁撫摸著山羊胡,手指有節奏地敲擊桌案。


    一般這個時候,小弟們不敢打擾。


    隻要手指不再動,則說明事情已考慮完畢,就都在一旁屏住唿吸,等待首輔大人茅塞頓開。


    猛地,溫體仁停止敲擊,抿了口茶,開口道:


    “陛下八年來從未私自出宮,這迴竟然偷偷跑出去,又在廣寧門對那群螻蟻大放豪言,說的那番話到底所指何意?”


    繼而站起身,望向眾人,接著道:


    “將流民送至官地倒不難理解,懲治順天府小官可視為立威,然並未對鍾炌作出任何處置,這就讓老夫琢磨不透了。”


    眾人麵麵相覷,首輔咋這樣說呢,以往陛下聖意,他可是揣摩得非常精準。


    總能從隻字片語中,猜測出皇上意圖,繼而推斷下步動向,讓他們數年來,始終處於勝多敗少之地。


    可如今這樣實屬意外,他們更是想破腦袋,也不知所以然。


    太常寺卿薛國觀抱拳道:


    “首輔大人,東林鍾炌失察之事甚小,不提也罷,下官以為,既然陛下所為不易辨別,何不就出宮之事勸誡陛下。


    下官明日就叫人一同上書,後日早朝再讓他們進言。


    如此這般,既可將鳳陽之事淡化些許,還可見機行事,看東林諸賊如何自處。”


    “老夫也是這樣想,絕不能讓東林人過於掣肘我等,賢弟你安排便是!”


    溫體仁點頭讚許。


    “是!”


    “美承老弟!”


    “下官在!”


    “東林人後日上朝,必然逮著鳳陽之事不放,你去找幾個禦史,讓他們趁機發難,盡量拋開鳳陽諸事。”


    “是!”


    督察院左都禦史唐世濟起身,小聲抱拳應允。


    “張兄!”


    “下官在!”


    “你明日向宦官打聽打聽,看陛下這幾日都做了些何事,最好能探知一二。”


    “是!”


    光祿寺卿張至發欣然領命。


    這家夥歲數比老溫還大,可官位比人家低,中進士也比他晚,首輔稱他一聲張兄,已經是莫大尊敬。


    交待完後,溫體仁望了眼王應熊,老王低下頭不語,心中舒服了許多。


    “非熊賢弟無需過於憂慮,正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一切見機行事即可,切莫自亂陣腳,心靜方可謀事也。”


    “小弟謹記溫相教誨!”


    一旁的謝升,也在那兒附和。


    老溫點了點頭,又開始捋他的山羊胡。


    就這樣,幾人竊竊私語好一陣,雅間燈火方熄滅。


    幾位溫黨核心成員,從後門陸續乘轎離去。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某個隱蔽處,正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


    待他們都走了小半刻鍾,那人才悄悄離開。


    ......


    同樣的場景,在內城城東錢世升府邸上演。


    八九個人圍坐於錢府書房,見人已到齊,一年輕人抱拳道:


    “諸位,聞今日聖上出宮,還在廣寧門訓誡順天府官差,陛下私自出行,是為不妥也。


    若有溫黨彈劾鍾炌,我等須積極應對,那群螻蟻早已成為大明禍端,稍加安撫即可,聖上又何必大動幹戈,不知就此事,諸位如何看待?”


    幾人在那兒若有所思,有的則剛剛聽到這個消息,顯得不可思議。


    “朝徹兄此言差也,依吳某看來,聖上此番作為頗有明君風範,吳某佩服不已!”


    “吳梅村,你......君上出宮何等大事,又涉及我等同僚,豈可曲意逢迎,荒謬!”


    “楊朝徹,如此明顯之事,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你......”


    楊士聰狠狠瞪了吳偉業一眼,吳偉業眼中滿是不屑。


    兩人雖同為東林黨,卻彼此都有點看不起對方。


    二人同為崇禎四年進士,均為周延儒門生,張溥是狀元,吳偉業乃第二名榜眼。


    然楊士聰這一百多名的三甲同進士,卻進了翰林院,與吳偉業官職相當。


    這家夥詭計多端,敢衝鋒陷陣,被東林人欣賞,於是在當年把他捧進了翰林院。


    自張溥丟官迴鄉後,楊士聰已成為在京年輕一派領袖級人物,即便官位不高,很多東林大佬都聽他的意見。


    見兩人在那兒抬杠,錢世升忙打圓場道:


    “二位賢弟稍安勿躁,何必傷了同僚和氣,當下乃多事之秋,商討下步如何自處,方為上策。”


    工部尚書劉遵憲接話道:


    “錢閣部所言甚是,依老夫看,鍾炌最多算失察,估計不會被彈劾。


    鳳陽之事太大,溫黨必然拿聖上出宮做文章,規避皇陵被焚,溫匹夫可精得很。”


    眾人點頭認可。


    劉遵憲為東林黨要員,尚算務實剛正一流,看事情比較獨到,比他們這群誇誇其談者要好得多。


    不過黨爭就是黨爭,在黨患橫行的明末,沒幾個能獨善其身。


    楊士聰頓了頓,開口道:


    “那依劉大人所言,我等隻能以鳳陽事宜作為突破口?出宮之事盡量隱晦?”


    “正是!”


    “錢某也如此認為,如若我等抓住出宮不放,剛好中溫黨下懷。”


    楊士聰眼珠子直轉,他們說得似乎很有道理。


    雖說讓皇帝高坐朝堂即可,誓把大明變成夢想中的樣子,此乃東林理念精華,但目前將溫黨壓製住,才是東林人第一要務。


    往日那些鬼點子多的是,思慮一陣,楊士聰有了許多主意,一一向在場諸君道出。


    眾人無不表露出敬佩之色,就連吳偉業那個刺頭,都覺得可行。


    怪不得張溥這個“在野皇帝”,對楊士聰很器重,特娘的玩花花腸子確實有一套。


    各方暗流湧動,究竟鹿死誰手,大夥兒都對後日早朝充滿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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