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能看出來白芷對他升起了殺意,他知道,此刻若不做出反應,稍後死的定然就是他。


    隻可惜白芷即便被恐懼支配了身體,但他對危險的敏銳幾乎瞬間讓他從恐懼中強行抽了出來。


    “噌~”


    一聲金屬碰撞的銳響,白芷手中的匕首接住了那迎麵劈開的大刀。


    兵器相撞的那一瞬間,白芷虎口發麻手中的匕首幾乎脫手而出。


    杜三會功夫,雖然功夫不高,但白芷若就以現在這狀態對付他定然打不過。


    左右身份也暴露了,白芷也不再遮掩,與杜三交手幾個迴合,當即運起內力一掌擊了出去。


    杜三被一掌震飛,撞到牆上噴出一口血來,他本就隻會些三腳貓功夫,嚇唬嚇唬普通人還行,但真要同有內力的人比起來,那相當是不堪一擊的。


    白芷握著匕首一步步靠近。


    這人是那個人派來的,他決不能放任他活著迴去複命。


    “你,你要幹什麽?!!”


    杜三見白芷握著匕首從巷子裏走來,可他卻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一時驚恐萬分:“你,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我可以帶你去找雇我的人,你去殺他,你去殺……”


    杜三捂著熱血噴湧的脖子瞪大雙眼,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替人暗中辦事幹了這麽多年,今日竟會死在一個小小舞姬手中。


    白芷甩掉匕首上的血,收入鞘中放迴袖裏,這才冰涼如雪地說道。


    “南楚哪個地方的人被紫庸收買都可以,唯獨孤狼關的人不行,烽火關當年被他們屠城的事你都忘了嗎?”


    “那你該死!”


    紫庸?什麽紫庸?雇傭他的人分明也是南楚人!


    杜三在死前差點被氣活了,感情這女人把他認成紫庸人所以才對他痛下殺手?


    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他杜三是幹了不少綁架良家婦女,殺人越貨的勾當,但他真的沒有勾結紫庸啊!


    隻可惜,此刻的他已經說不出話,那噴濺的血液很快便奪走了他最後一口氣。


    白芷迴到白鷺居時天色還早,他將菜放進廚房,打了水一遍遍地洗手,直到雙手被他搓得通紅。


    那人真的找來了,他或許已經到了孤狼關,他雖殺了他派來的人,但肯定還有第二個,他不能再待在這裏了,他得趕緊離開!


    可是離開孤狼關他又能去哪裏?京城嗎?


    讓尹恬帶他去京城?


    不,不行!孤狼關如今定然是暗潮湧動,尹恬肯定會留下來給他父親和大哥幫忙。


    白芷痛苦地捂著頭,劇烈的疼痛讓他額頭汗珠密布。


    他大睜著雙眼,看上去驚恐又痛苦。


    他走不開!走不開!


    怎麽辦?怎麽辦?他不能讓那人再找到他,他不想再迴去那個地方!再也不想!


    他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噗!”


    忽然,白芷噴出一口血,強行動用內力,他的身體還是遭到了反噬,索性中午才喝了藥,身體裏那家夥並沒有醒來的跡象,不然事情就真的麻煩了!


    一口血噴出,白芷人也清醒了不少,那些劇痛正在消退,他靠著院中那棵花已經凋零的廣玉蘭坐下,雙眼失神地盯著遠處出神。


    他摸著懷中那小巧玲瓏的陶塤,心情漸漸平靜下來。


    分別不過半日,他又開始想尹恬了。


    也不知道他要怎麽去和樓媽媽商量,讓那個見錢眼開的女人就這樣放過了大筆賺錢的機會談何容易?


    還有衙門那邊,想要瞧瞧銷毀記錄定然也是冒著諸多風險的。


    還有那個孫潮,他似乎經常去溫柔鄉,之前白芷在那邊跳舞時幾乎天天都能看到他。


    那人給他的第一眼感覺就是混跡女色不堪大用,但白芷絕不信皇帝會派一個當真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來接手孤狼關。


    也不知那人到底有多少能耐,尹恬應該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吧?


    白芷滿臉愁容,又覺得自己或許太過憂慮了,二公子那麽厲害,應當不會有事才對。


    也不知坐了多久,白芷搖搖晃晃地起身迴了屋。


    隻見他走到床頭,那裏有一個暗格,裏麵放著一個小本子,不算很好但保護得卻很好,即使已經寫了大半,但看上去還仍像新的一樣。


    白芷拿著小本在窗前的桌案前坐下,這才打開小本子一頁一頁地翻,雖然是他自己寫的,但每次看時都會忍不住心情愉悅。


    他從前沒有記事的習慣,但遇到尹決明之後便有了,每日不曾間斷。


    抬手拿起一旁的狼毫,沾了墨,在小本上提筆寫字。


    他的字很好看,透著一股淡淡的清冷,跟他人一樣。


    [今日遇到很多事,都很糟糕,那個人找來了,我殺了他派來的人,體內那家夥也快醒了,我真的好害怕,所性我還有他,每次一想到他,那些恐懼就會退散很多。]


    [我們可能要分開了,也可能不會,我希望我們能夠永遠在一起,如果真的能願望成真的話,我願用我半生的壽命來換取。]


    [嘉隸五十五年 七月二十三 白芷]


    白芷擱下狼毫,拿著小本子輕輕吹幹墨跡。


    目光落在那幾句小字上,心情複雜不已,這個本本記錄了他很多開心的事,這般悲傷的,今日是頭一迴寫,小心翼翼地將本子放迴暗格。


    這個本子,或許再也不會見到天日了。


    白芷將木匣上了鎖,又坐到了那棵玉蘭樹下,或許是身體太過虛弱,不知不覺中竟靠著廊柱睡著了。


    待他再醒過來時天已經黑了,月亮已經爬上了頭頂。


    白芷腦子蒙了一瞬,這才漸漸清醒過來,見自己還在樹下,便知道他等的人還沒迴來。


    揉了揉酸麻的腿,待好些了,這才起身慢慢挪到院門口向外張望。


    尹決明絕不會這麽晚迴來,即使很晚,那他也會叫阿泗過來捎句話,但是今天,並沒有。


    白芷有些擔心,他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是新都尉還是軍營?又或者跟他有關的?


    不安地在樹下來迴踱了幾步,他又想出去找他,可想起白日跟蹤他的人,他怕自己再被跟上隻能作罷。


    尹決明說過會迴來吃晚飯就一定不會食言,他應該再等等,萬一他剛走人就迴來了豈不是會錯過?


    白芷猶豫半晌,最後轉身去了廚房。


    他在心中勸慰自己,他應該相信尹恬,有尹將軍和尹副將在,怎麽也不會輪到尹恬去做危險的事情。


    他在外忙了一天,迴來想必會餓,那自己先去做飯,說不定等飯做好了他就迴來了。


    夜已深,屋外響起滴滴答答的聲音。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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