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日便是七月了,罕默部來訪,上京必會戒嚴,你二人出府也需小心行事。”


    “小姐,門外有一男子,想要見一見駱枳姐姐,說是駱枳姐姐的家人。”


    門外灑掃的小丫鬟喜樟輕聲說道。


    容羨留意到一旁的駱枳身形一僵,低聲笑了笑。


    “估摸著應是駱冶迴到上京了。”


    “鈴蘭,你出去瞧上一眼,若是駱冶,便叫到前廳,駱枳稍後便過去。”


    鈴蘭看了一眼駱枳,點頭應是,便去尋來人了。


    駱枳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小姐,奴婢已是小姐的婢女,也是真心侍奉小姐的,若是一會哥哥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還望小姐見諒。”


    “這是做何,起來吧,說起來,我也很久沒見過駱冶了,一起去瞧瞧。”


    容羨起身向前幾步將駱枳扶了起來。


    “你來的那一天,我便知你是個聰慧之人,你應當也猜想過我要做何事,不妨猜的更出格一點。”


    駱枳看著容羨的笑意,隻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小姐……不怕嗎?”


    “怕?我應當懼怕嗎?”


    容羨的笑意深了兩分,駱枳當真是個聰慧的。


    她沒想到,用以脅迫駱冶的棋子,竟會比駱冶帶給她的更多。


    “小姐雖說讓奴婢當了婢女,可未曾要奴婢寫下賣身契,鈴蘭也是,比起來,奴婢更像是牽製哥哥的棋子。”


    “小姐布局這麽大,讓哥哥收留了那麽多難民,所圖……”


    駱枳咬咬牙,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


    “你和鈴蘭說是奴婢,更像是我的下屬,等我做完我的事情,你們便可以自行離去了,我所圖?嗬。”


    容羨笑了笑,接著說道。


    “至於你和駱冶,雖有用你牽製駱冶的意思,可若是你二人有二心,也大可動一動手腳,其一是駱冶收的那些人,都是半大少年,雖說如今都是我在出錢養著,可也都老大不小了,找個活計養活自己應當不難。”


    “其二便是你駱家,一百三十條人命,不知可能安息,駱冶應當沒與你說過,他不是我的下屬,隻是互相利用罷了。”


    “但他私自放走胡家女嬰給我帶來了巨大的麻煩,我也不喜這種事情超出掌控的感覺,若是被我阿父查出來,我難以自圓其說,人做了一些事,總該需要付出點代價吧。”


    “你便是那個代價。”


    “至於最後,若你兄妹二人能扳倒我,也算你二人有本事,我做這些,本就像是在下棋,棋差一招,願賭服輸罷了,左不過是一條命。”


    駱枳心中思緒翻湧,之前的猜測應證了一半,可她沒想到容羨竟連自己都算計其中。


    “走吧,你哥哥該等急了。”


    容羨撫平衣衫上的褶皺,緩步走了出去,駱枳見狀,趕忙跟了上去。


    容羨進了前廳,便見駱冶侯在一旁,身後還跟了一個戴著幃帽的人,看穿著,應是個女子。


    說是女子,看身量充其量還是個孩子。


    前廳的人都退出去了,隻剩鈴蘭、駱冶和那名戴著幃帽的女子。


    “小姐。”


    駱冶躬身行禮,喊了一聲容羨,便沒了聲響,呆呆的注視著跟在容羨身後的人。


    他說不出此時什麽感受,今日剛到上京,便在城門口等到了阿涵。


    知曉阿涵信未送出時,他就有了不好的猜測,他可以替人辦事,卻不想唯一的妹妹低人一等。


    待聽到阿涵所說,他更覺難過,甚至隱隱有些埋怨容羨,覺得她不近人情。


    在阿涵趕到之前,駱枳便進了容府,雖他已私下打聽,知曉監察吏吏主膝下隻一個女兒,說不清他那時是慶幸更多還是更埋怨容羨了。


    來時路上他想了很多,今日無論如何要將妹妹帶走,也想了很多說辭,可在見到容羨時,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容羨救了他,救了他娘親,這是既定的事實。


    他違背了容羨的話,私自做了決定,留下胡家女嬰,這也是事實。


    目前的一切都是容羨給的,若無容羨,他報仇更無望。


    “坐吧。”


    容羨徑自從駱冶麵前走過,坐在了上首。


    駱枳跟隨在容羨身邊,站在容羨身側。


    “這一路舟車勞頓了。”


    容羨吩咐鈴蘭看茶,轉頭便招唿駱冶入座。


    “小姐,我……我私自放了胡家女嬰,任由小姐處置。”


    駱冶站在廳中,說完話便低著頭一言不發。


    “你來隻為了這件事嗎?”


    駱冶咬咬牙,說道。


    “小姐,家妹自幼嬌生慣養,不擅照顧人,能否讓我帶她走,定當給小姐找一個更稱心的婢女。”


    駱枳站在一旁,隻在心中不斷祈禱哥哥別說了,可駱冶索性開了口,直截了當的問容羨要人。


    駱枳餘光瞥見容羨的臉色,心中長歎,這件事不能簡單的了了。


    “哦?你說的是你身旁這位戴著幃帽的小孩嗎?”


    容羨衝小姑娘哪裏微抬下頜,詢問著駱冶。


    “小姐,她是駱期期,就是當時在恭州救下的那個小姑娘。”


    駱冶擺了擺手,接著示意一旁的小姑娘走過來點。


    想要駱期期摘下幃帽,可駱期期接連後退幾步,抗拒之意表達的很明顯。


    “小姐,她在迴京途中,臉被毀了。”


    容羨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


    駱枳見狀,隻得上前兩步,輕聲安撫道。


    “小姐消消氣,哥哥,我不會跟你走的,小姐待我挺好的,我在容府甚好,倒是這位姑娘,哥哥有問清來處嗎?”


    看駱枳的樣子,想來是駱冶跟她提過,自己救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的事情。


    “她被自家嫡母害成這樣的,戴著幃帽也是怕被認出來,至於是上京哪位人家,我也不知。”


    駱冶收到駱枳的眼神示意,終究是把要接妹妹迴去這樣的說辭咽了下去。


    駱期期聽見駱冶這話,走到一旁端起鈴蘭沏好的茶水,容羨注意到她的手一直在抖,看來下手之人做的是真的很徹底。


    駱期期這雙手徹底廢了。


    駱期期倒了一點茶水在蓋子裏,期間手腕不斷抖動,倒是灑了不少出來,接著用右手食指,沾著茶水,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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