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此刻滿心盼著能終止天幕的播放。瞧瞧那上麵的字幕,盡是些令人頭疼的話語。“嚴黨”“清流” 相互攻訐,什麽 “互廝”“背鍋”“抗壓” 之類的詞匯,還有長篇累牘的分析辯論,就這麽堂而皇之地展示於天幕之上,天下之人皆可目睹。


    這無異於將朝堂政治鬥爭那層遮羞布給硬生生地扯了下來。朝堂之上,眾人對此其實都心知肚明,平日裏交鋒也都有所默契,隻是這種事絕不能宣之於口。如今這般曝光,實在是讓所有人都陷入了尷尬境地。


    朱厚熜不用細想也知道,自己治下的百姓必定對此事議論紛紛。百姓們隻是畏懼妄議朝政會遭朝廷懲處,才不敢太過肆意張揚。若非如此,隻怕那些說書之人與喜好創作小說之人,定會憑借自身專長,把此事渲染得沸沸揚揚。不過看這天幕的影響力,似乎也無需他們傳播,如今整個天下怕是都已知曉了。


    朱厚熜輕甩拂塵,很快便恢複了往日的沉著冷靜。此事曝光,於他而言也並非全然無益。這遮羞布,關鍵得看由誰來揭開。尋常人若貿然行事,極易遭致反噬,而天幕中的後人來揭開,卻另當別論。畢竟,無人能對那些後世之人怎樣,哪怕他們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連十八代祖宗都被一一問候,也隻能默默忍受。


    打也打不到,罵也聽不著。


    就是自己拿出皇帝的權威,要拿他們下獄,去拿人的番子也要觸碰的到對方才行。


    而這些自己都不具備,甚至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具備這些條件。


    不過好在這些都不止是說自己,大家都這麽玩,屁股也都不幹淨,就是被揭老底,也是那些人先害怕。


    要是天幕裏那些後人隨便暴露幾句誰家最後幹了什麽違法的事……


    意識到這一點的朱厚熜頓時樂了,有天幕背書,他要拿人諒那些也說不出什麽來。


    順著這個思路去想,朱厚熜突然發現天幕的提前爆料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那些心裏有鬼的官員都在還害怕這個。


    不說朱厚熜這一朝之人是如何看待這些,朱厚熜前麵的位麵裏的人都已經明白過來,這是明朝的黨爭。


    以嚴嵩為首的嚴黨跟那清流在鬥法。


    看明白以後各個朝代的皇帝都不以為然,這種拉幫結派無論哪朝哪代都有,他們自己的朝堂上也有這一個個小團體,隻要你有手段製衡這所謂的黨爭就翻不起什麽浪花。


    現在讓他們好奇的是那嚴世蕃究竟是有大智慧還是隻有小聰明?


    天幕裏的後人在辯論這件事,說的好像都很有道理,偏偏他們都不了解嚴世蕃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天幕又隻是播放了這個信息不全的畫麵,他們看到的統統都是嚴世蕃囂張的一麵,那種無比的囂張,好像明朝是他嚴家的一樣。


    如果後人的演繹沒有錯,那嚴世蕃看起來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


    嚴嵩看了看自己兒子,這兔崽子真的是天幕裏後人扮演的那樣,說話這麽囂張,還說自己肩上擔著大明的兩京一十三省?


    嚴世蕃:你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劉鴻在評論區看的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就關掉評論區重新用手指滑動視頻。


    而大數據好像已經記住他的喜好,第二個視頻也是他喜歡的。


    【鄢懋卿,冒青煙。】


    又是一聲怒吼,不過比起嚴世蕃那句,這聲怒吼對於已經有了些許免疫的萬界時空裏的古人來說還算過得去。


    而被提到的鄢懋卿卻是一怔,一股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因為什麽呢,上麵那個喊他名字的人就是嘉靖,他們皇上的扮演者,所以這個語氣就是……


    別啊,求你了後人,你別瞎搞。


    鄢懋卿極其心虛,心裏隻能暗自祈禱。


    【朕的錢】


    【他們拿兩百萬,朕分一百萬?】


    【還要朕感謝他們?】


    畫麵裏嘉靖穿著白色長袍,手上拿著一張紙,隻上麵寫著什麽天幕下的人看不清,而且他們此時都被嘉靖的表情給吸引了注意力。


    那表情,那憤怒。


    讓萬界的老祖宗都忘記了這是在表演,都下意識把裏麵的後人演繹者當做真的嘉靖。


    就連嘉靖自己也是這樣想法,甚至下意識想:這個假的皇帝怎麽比自己這個真皇帝還像皇帝?


    畫麵又一變,出現在畫麵裏的是那白發蒼蒼的嚴嵩,以及穿著朝服坐在他下方的那些官員。


    雖然嚴嵩出鏡時旁邊沒有如同三國演義那樣出現角色的名字,可由於前麵的視頻裏這位已經出鏡過一次,天幕下的觀眾都知道了他的身份。


    隻聽嚴嵩詢問下麵坐在椅子上的官員說這一次收了多少稅銀,那人說三百三十萬兩,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嘉靖帝罵冒煙煙的那位。


    然後冒青煙就接著一句說可以補今年京城官員的俸祿以及大明各部衙門今年的開支。


    嚴嵩隻是微微點了下頭,就問了宮裏是否夠用,兒子嚴世蕃一旁說讓老爹您放心,宮裏的事我們已經安排好,三百三十萬兩工部留下一百萬兩,剩下的兩百三十萬兩就送入國庫便可。


    隨後嚴世蕃又說除了給皇上賞人的還剩下五十萬兩,他打算過了年用這筆錢把之前燒了的萬壽宮再修起來,這樣皇上也就多了一個住的地方。


    嚴嵩眉頭微蹙,覺得這樣不太好,可能會授人以柄,嚴世蕃卻說嚴嵩膽子太小了,自己這麽做非但不會授人以柄,還可以讓皇上高興,隻要皇上高興其它都不是,畢竟沒有人敢說皇上你有把柄在我手裏對不對?


    說到最後嚴世蕃很是得意的道:我們給皇上收上這麽一大筆錢,這大明朝的忠臣究竟是誰,想來皇上肯定知道。


    嘉靖後麵朝代的人看到嚴世蕃這麽說,無不露出譏諷之色,他們可是清楚你嚴家父子是什麽貨色,就這還敢說是大明朝的忠臣。


    笑死個人。


    萬曆朝的大明攝政王看到這裏,不由的迴憶起往昔,那一次次的明爭暗鬥,那些到了權力巔峰的人還來不及得意,就忽然的摔下高台。


    而嘉靖朝前麵的朝代不少人都麵麵相覷。


    補俸祿?


    難道那個時候明朝已經窮的發不起官員的俸祿了?


    哦對了,前麵好像說過國庫空虛來著。


    朱元璋臉色也沉了下來。


    連俸祿都發不起了嗎?


    那銀子都去哪了?


    肯定又是被那些貪官給貪了。


    一想到自己的錢被那些貪官貪了,朱元璋的殺心瞬間爆燃,恨不得去那嘉靖朝把那些貪官統統誅九族。


    畫麵又切迴了嘉靖,他坐在椅子上,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張,一邊看一邊問。


    眾人在天幕下就聽到嘉靖提到了去年派去兩淮兩浙的巡鹽禦史一共收上來多少鹽稅。


    然後就看到侍奉在嘉靖身邊的宦官模樣的人迴答了嘉靖的問題,得知去年是一百四十多萬兩左右的鹽稅,嘉靖並沒有露出什麽別的表情,反而又問了前年的鹽稅,聽到是一百七十多萬兩的時候,嘉靖嗬的一聲,說讓別人去收稅是一個比一個業績差,稅是一年比一年收的少,偏偏鄢懋卿去一次就收迴那些人兩年多的稅收,這能力還真是天差地別。


    嚴閣老的人就是有本事。


    天幕下方看到這裏的鄢懋卿擦了擦額頭的冷汗,還好還好不是在整他,不過為什麽開頭的畫麵天幕裏的皇上會氣成那樣,還叫自己冒青煙?


    沒辦法,不懂剪輯這個詞的人,是很難看懂這種時間線跳來跳去的短視頻。


    同一時間,朱元璋朱棣他們都氣炸了。


    兩淮兩浙的稅銀怎麽才那麽一點?


    他們開國時候這麽難,南方這個地方的稅收依舊豐厚,怎麽到了那嘉靖朝,兩淮這些地方的鹽稅就少了這麽多?


    這群人胃口還真是大。


    不管是朱元璋還是朱棣,心中都對這個稅收越來越少事情的原因門清。


    錢是不會自己長腿跑的,所以原因隻要被人揣入腰包。


    這時候還在播放的天幕畫麵又是一邊,嘉靖的臉上帶著質問和不悅,眾人都聽到了嘉靖賞給那名宦官的丹藥為什麽不吃還吐了。然後就聽那宦官說並非不吃,而是想拿給楊金水吃。


    因為視頻是剪輯的,天幕下的人都不知道楊金水是誰,不過從呂芳是宦官的身份猜測,那楊金水估計也差不多。


    然後就聽到後續的劇情,楊金水瘋了,也是因為他的原因,今年的五十萬匹絲綢就沒有收上來,最後還是如果收上來了自己就沒必要向人家討飯過日子。


    皇帝向大臣討飯?


    這在明朝以前都是絕對炸裂的存在。


    或許在亂世中也有皇帝過的很困難,可史書不會明著些,頂多會委婉一些記錄。


    像嘉靖這種赤裸裸的說自己是向大臣討飯這件事是刷新了天幕下方觀眾的三觀。


    其中百姓的三觀是被刷新的最嚴重的一個階層。


    他們印象中的皇帝都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存在,現在天幕裏那嘉靖告訴他們,皇帝也會窮,還窮的向大臣乞討,這……這不會是假的吧?


    不過劇情是不會因為任何人的遲疑與震驚停下來,除非劉鴻自己按下了暫停鍵。


    在大多數人震驚皇帝還需要討飯的事情時,劇情已經進展到了後麵的貪汙問題。


    聽到嘉靖質問太祖成祖時候兩浙兩淮的鹽稅每年收上來都能達到上千萬的稅收,為什麽到了自己當皇帝就少了這麽多?


    這句質問也勾起天幕下方觀眾的好奇。


    天幕中的呂芳由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天幕下的觀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鄢懋卿因為是嚴嵩的人,他去收稅那些同為嚴嵩的人或者不敢得罪嚴嵩的人都會多交一點,這就是為什麽鄢懋卿收的稅比前兩年多的原因。


    那反之就說鹽稅不是收不上來,而是那些人扣下了本就該上交的稅。


    這不是變相貪汙嗎?


    後麵眾人又聽到最炸裂的話。


    大明朝國庫的鑰匙,竟然有一半是在嚴嵩手裏。


    所以朝廷需要用錢的時候,還需要經過嚴嵩這些人同意才行。


    這也太瘋狂了。


    不懂政治的百姓都被震驚到了,原來皇帝還會受製於大臣,皇帝的錢也未必比得過大臣。


    而各個朝代的皇帝倒是不怎麽驚訝,這種事曆史上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其中漢靈帝是對這件事印象最深刻的一位。


    劉宏表示嘉靖窮不窮他不知道,可自己是真的窮,而那群世家是真的富。


    “別放了,別放了。求求你別放了。”鄢懋卿都快被嚇哭了,這尼瑪後人什麽都亂說,這種話是能明著說出來的?


    你要是在自己那個時代說也沒什麽問題,可你不能讓天幕放出來啊,這下子讓自己該怎麽辦?


    還直接說自己貪汙,上下其手,鐵板一塊,這是能明著說的?


    鄢懋卿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脖子有些涼颼颼的,那種隨時會腦袋搬家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就是不知道……等等,這件事也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害怕,上頭還有高個頂著,也許現在那幾位也急的額頭冒汗。


    想到這一點的鄢懋卿的心一下子就放寬不少。


    這種事一個人承擔肯定要腦袋搬家,可一群人都參與了,這股力量就是皇帝也要三思一下看看能不能動得了。


    再說現在那個位置上坐的人既不是太祖也不是成祖,麵對如此龐大的文官勢力,當今這位還不敢大開殺戒。


    他卻不知自己所想的那兩位現在已經快被天幕裏的內容給弄的氣瘋了。


    尤其是朱元璋,那是連銀牙都要磨碎。


    曆朝曆代的皇帝中,朱元璋打仗或許不是最厲害的,可要問哪個皇帝最恨貪官,那是非朱元璋莫屬。


    更不要說那些貪官贓官都是從他老朱家的手裏弄錢,雖然是他子孫的錢,可也是他老朱家的錢。


    作為一個守財奴,朱元璋是最恨有人從他手裏拿錢的,而數量還如此的恐怖,這要是在他的朝代早就連骨灰都給他揚了。


    咱的這個後代會如何處理這件事呢?


    朱元璋心裏這麽想著,有些期待嘉靖帝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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