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沈宴迴大口大口地吸著氣,額上的冷汗就像是某種潮濕動物爬過後留下的痕跡,閃爍出些許冷白。


    既然被噩夢驚醒,沈宴迴也就沒有了繼續睡迴籠覺的念頭,索性起身下床。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安靜地啜吸幾口。


    淡淡的溫熱順著喉管往下,沈宴迴終於從無邊的噩夢中清醒過來。


    銀白色的月光,照在地上,窗外就是大片的白玉蘭。沈宴迴看著身前的一切,莫名有一種不真實感。


    就好像,自己還是那個冷宮中的廢夫,而不是如今新上任儲君——大皇女宋沉的皇女夫。


    夏夜裏,微風吹過,邊緣微微發黃的花瓣,打著旋,墜落到地上。


    上一世同樣的場景,隻是,那時候正好是白天。


    冷宮裏,已經被廢了三年之久的沈宴迴站在窗邊,他的對麵就是已經年長幾歲、曆經滄桑的秦王宋沉。


    「臣,參見皇夫。」宋沉微微躬身,行的是標準的軍人禮節。


    「我不過是一個前朝的廢後,倒是當不起王爺的禮。」沈宴迴微微側身,主動避讓。


    隻是,宋沉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堅持著行完自己的禮節。


    「那便當是臣給姐夫行了個禮。」宋沉補充道,眼神淡漠又鎮定,沒有一絲的嘲諷。


    當時,沈宴迴早已被宋晏厭棄,沈家也因此倒台,或者說,因為沈家的倒台,沈宴迴也跟著被厭棄。


    更何況,當時的瑞王也就是五皇女宋清,已經打下了皇都,即將登上皇位。


    此時的沈宴會實在算不上什麽尊貴的身份,便是說姐夫都有些牽強。


    「秦王到此可是有事?」沈宴迴已經懶得接話了,經曆了這三年的冷宮修行,他早已失去了正常的感情波動。


    絲毫不顧及身前的人,可能就是跟著新皇一起殺到紫宸殿,甚至是親手殺死他的前妻宋晏的兇手,平靜無波地說道。


    「陛下剛剛登基準備大赦天下,此番我前來也不過是為了好好地安置好姐夫。」宋沉麵無異色地說道。


    像是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有些生硬,她對著身側的人瞥了一眼,很快,便有機靈的小宮人捧著一件披風,走到沈宴迴的身側。


    「今日風大,姐夫還是披上這件外套吧。」


    宋沉的聲音漸漸年輕,又逐漸變大。


    沈宴迴若有所覺地迴過頭,看到的便是他此世的妻主宋沉專注的側臉。


    「夜間風大,小心著涼。」宋沉仔細地繫著披風的帶子,卻沒有說什麽讓沈宴迴迴去的話。


    「嗯。」沈宴迴有一瞬間的不自在,耳根紅了一瞬,故作鎮定地轉移話題道,「不是說,過兩天才能從淮南迴來嗎?」


    這幾天,宋沉得令去淮南巡訪,或者說順帶逮宋清二人迴來。宸帝知道宋清和蘇穠跑了之後,氣得要死,說什麽也要宋沉把他二人帶迴來。


    說是,就算是想要跑,也必須好好告別之後再重新跑!


    雖說,宋沉並不是很理解宸帝和三妹之間的這種深沉的母女情,但是為了自己和宸帝脆弱的母女情,她還是堅定地前往了淮南。


    不過,想起在淮南的經曆,宋沉的眼中就不免帶了些零星笑意。


    「原本是這樣的,不過……」宋沉的話語稍稍停頓,吊足了胃口,才繼續注視著沈宴迴的雙眼說道,「五妹,她愛鬧騰你也知道。又是在三妹的地盤,她又忍不住,竟然一路惹火又揭露貪官汙吏,愣是把淮南攪得一團亂。但是這也剛好為我的巡訪埋下好的機會。」


    「所以,我就得以提前迴來。不過,五妹倒是機靈,早早地離開了淮南,隻是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宋清,她在外麵看起來倒很快活。」沈宴迴微微低頭,若有所思地附和。這一世,宋清和蘇穠倒是和上一世差不了多少,同樣是喜歡遊山玩水。


    不過,上一世的後期,因為宋晏的舉動過於瘋狂,宋清卻是被逼著走上了造反的道路,後來更是被綁在了皇位上,兩個人也便再也沒有機會亂玩了。


    沈宴迴這樣一想,眼底也隨之泄出淺淺的笑意。不過,是幸災樂禍的笑。


    宋沉看著身前人的笑,莫名心中一刺。


    口中的話,也不過腦子地說出:「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想你了。」


    宋沉此話一出,兩人具是一愣。


    沈宴迴抬起臉,有些詫異地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沉見說都說了,幹脆破罐子破摔道:「你不要喜歡三妹了,看看我好不好。」


    她說著,幹脆抱住了沈宴迴的肩膀,鼻尖蹭了蹭沈宴迴的臉頰。小聲呢喃道:「我是你的妻主。」


    沈宴迴愣神過後,瞬間便理解過來,宋沉到底在說什麽,隻是他還是有些搞不懂。


    不是說好了,他們不過是一對表麵妻夫,隻是利益合作關係的嗎?


    這麽想著,宋沉的解釋就緊跟著說道:「我不想和你做表麵妻夫了,我喜歡你,你和我真的在一起好不好。」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隻是那個時候不懂事,也自知沒有權勢。不敢上前,後來見到三妹拒絕了你,我沒忍住想要安慰你。隻是,我不會說話,也不知道怎麽打動你,所以……才提出的表麵夫妻。」


    「你,你要是還是不喜歡我,可以拒絕我,但是……放不放棄,就是我的事了。」宋沉抿緊唇,雙眸也泄出一瞬間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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